紫宸殿,大明宫中皇帝处理政务的场所。
此时,户部侍郎裴耀卿正说完最后一句话,等着皇帝发话,可是等了良久,却始终不曾听见声音。
裴耀卿仔细回想了一下奏禀,并无什么错处,心下略松,稍稍抬起头看向皇帝,去见他手中拿着自己递上去的折子,眼神看着虚空之中,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似乎有点春心荡漾!
春心荡漾用在不惑之年的皇帝身上,似乎不太合适,可裴耀卿看着,皇帝此时确实像个毛头小子,笑意中又带了一丝惆怅,就如年轻人有心悦之人时,那种患得患失的模样。
天下之主,后宫佳丽三千,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看上哪家娘子,一封圣旨发去,不就行了?谁家不会欢喜呢!
是了,裴耀卿又突然想到,定是顾忌惠妃呢,惠妃是个爱拈酸吃醋的,陛下这是犯愁呢吧!
皇帝的心思到底如何,他猜半天也没用,眼神朝旁边高力士瞄了瞄,询问怎么办?
若此时出声打断皇帝的“思考”,可是不太合适?
高力士转头看了一眼皇帝,作为李隆基身边的老人,他心中自然清楚明白皇帝为何如此,却也只能叹口气,略微咳了一咳。
皇帝被咳声惊动,回头看向高力士,高力士忙躬身告罪,说道:“老奴昨日受了凉,扰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转过头看向裴耀卿开口道:“裴爱卿说的,朕知晓了。”
皇帝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折子,折子上所言:粮食丰收,东都斗米十五钱,青州、宜州仅五钱,粟三钱,是以谷熟年丰。
皇帝看到这里,脸上露出笑意,后面另外还写道:黄河、汝水、伊水每溢,漂溺数千家,当治理河道,以通粮船,缓解关中地狭粮少,易地就粮之况。
因着黄河时不时洪涝,若遇上干旱或者荒年,长安粮食便不够用,皇帝也因此会去洛阳,治理黄河一事,的确要紧,毕竟自己是可以带着大臣妃子皇子们去洛阳易地就粮,可长安的百姓走不了呀!
“裴爱卿,此事朕允了,但此事涉及民生,干系重大,不可胡乱行事,这样,”皇帝想了片刻,脑中拎出一串的人名,最后道:“宇文融、张九龄同爱卿你一道,自去同源相商议。”
裴耀卿躬身领了旨,又看了一眼已是恢复成正常神色的皇帝,施礼告退。
高力士站在皇帝身后,见皇帝虽然垂着头看折子,可面前折子始终未曾翻动,不禁又叹了口气,抬头之际,目光投向皇城东边,那是十王宅的方向。
★★★
张掖,平番县,一辆辆满载着剑戟戈矛、珍玉宝石的大车进了城门。
路途的疲惫冲淡了感伤,想着朝廷的封赏,心中突然有了雀跃,这种情绪被很好得藏在了心底,可是,眼中的光却是藏不住。
封常清等候在城门口,见到王世川肩膀的绷带,眼中露出心疼,王世川却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事,活着回来了!”
简单一句话,却是让封常清红着眼睛转过了头,郭司马说不妥的时候,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已,催着斥候营中跑马最快的斥候同萧使君禀报,也幸好去了,要不然。。。
哥舒翰打马上前,故意板着脸说道:“就是,不还有我呢,我定会保护好将军!”
封常清嗤笑一声,指着王世川的肩膀嘲讽道:“那你倒是好好保护呀,怎么还能让将军受伤了呢?要你何用?”
“你这就不讲理了!”哥舒翰“哼”了一声,回头想找王世川评理,却听王世川朝城头看了一眼问道:“郭司马在何处?”
“在府衙呢,”封常清忙回道:“陛下的旨意先到了,赏赐还在后头,得等两日!”
前几日京里内侍到的时候,封常清还吓了一跳,想着是不是王世川自作主张去袭营,陛下要罚他,可是看内侍一脸笑模样,封常清也就放下了心。
而且,封常清想着当时的场景,内侍好似认识郭司马,二人还说了好一阵子话,若是有什么问题,郭司马神色定也不会轻松。
“这么快?”王世川却是惊讶,这什么时候报上去,效率也着实高了一点。
这事说来,也就萧嵩和张忠亮较劲。
听闻墀德祖赞落败,王世川大捷的消息,萧嵩第一时间递了捷报去京里,他可得赶在张忠亮之前,不然若是由陇右来递,这军功可就说不准归谁了。
是以,他也暂时没去管王世川是否擅自行动,或者胆大妄为,令人第一时间快马加鞭,将捷报呈在了皇帝的案头。
皇帝一看,自己这义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真就一鸣惊人,先是偷袭乌海军营,这次,居然跑去吐蕃地界偷袭人赞普去了,有胆量,不愧是自己收的义子,有自己当年诛奸邪的风范。
堂下臣子也是赞不绝口,恰逢国库丰盈,皇帝一高兴,让人拉了好几车赏赐送去平番县。
内侍也是熟人,第一次引王世川入宫的赵内侍,见了回到府衙的王世川,忙躬身上前道喜,嘴里说着“虎父无犬子”,“强将手下无弱兵”恭维的话语。
王世川笑着谦虚了一番,而后摆了案桌领了旨,皇帝在圣旨中说了一番勉励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