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埋伏,迎敌!”墀德祖赞高喊了一声,抽出腰间的弯刀,紧握在手中。
乞力徐一直跟在墀德祖赞的身旁,听到赞普的喊声后也看到了从山林中杀出了数百唐军,他在面露惊骇之余,视线又快速地望向山林的深处,一颗心颤抖了起来。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其余人呢?”
几日前,乞力徐收到张掖来的情报,说王世川带了三千军骑朝玉标川而来,图谋偷袭。
正因如此,赞普才会提前转移,做出相应的部署,进入盘龙岭。
此刻杀出的这些唐军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唐军临时调整了偷袭计划,还是说那份情报本就是一个诱敌之策?
如果是那个女人出了问题,自己凭借她的情报将赞普带入陷阱,这个罪责是要被灭族呀!
不管乞力徐做如何想,短兵已然相接,杀戮在大雨中惨烈地展开。
这一战属于遭遇战,与彼此的谋划无关,说起来打得有些唐突,却也都在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拼命。
因为山道狭窄,吐蕃赞普所率领的兵马大半部分尚在后边,跟在身边的也仅是千余人的前军与亲卫,这让猛冲而下的王世川并没有觉察出兵力的劣势。
另外,事出突然,吐蕃军大都骑在战马上,狭窄的山路在雨水的冲刷下本就泥泞,再加上唐军的猛烈冲杀,让这些战马挤在了一处,进退不得,马背上的军卒更是无法施展手脚,不少人被唐刀劈落,也有军卒在慌乱中坠入悬崖,摔死在湍急的河水中。
“下马迎敌,列阵逼上去。”
墀德祖赞是善战的君王,不仅懂得用兵之术,临战厮杀也是悍勇。
随着他的高声喝令,所有的吐蕃军跳下战马,用马匹将墀德祖赞围在其中,并用手中的长槊聚成一道长墙,阻挡唐军的靠近,同时一步步将唐军向山林逼近。
王世川没有想到吐蕃军会有如此有序的应对,他挥出的刀多次被长槊挡回,除了能砍杀外围的吐蕃军外,几乎无法靠近墀德祖赞,而雨中的山道远处,正有大批的吐蕃军赶来,数量竟达三四千人之众。
还是莽撞了,以为能一举冲溃,没想到墀德祖赞手下的兵马会有如此强的战力。
望着不断涌来的吐蕃军,王世川觉得如此拼下去不仅无法杀掉墀德祖赞,恐怕自己与六百名弟兄都要被困在这里,更有可能会走不出盘龙岭。
任何事都不用意气使之,逞一时的匹夫之勇不但会害死自己,更会害了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
故此,王世川再次进行一番冲杀后,大吼道:“弟兄们,入山与他们汇合,待雨停后再杀蕃狗。”
他们是谁,莫说吐蕃军不知晓,就连正在拼杀的唐军弟兄们也不知晓,王世川如此喊,只是用了障眼法,让吐蕃军不明真相,不敢贸然冲入山林。
雨幕下的山林遮挡在一片朦胧之中,树影摇曳,虬枝盘曲,看着诡秘莫测,不可端倪。
墀德祖赞眯了眯眼睛,眼前黝黑的深林中埋伏着什么,他不敢确定。
他只记得,唐军这个名为王世川的小将,也曾如此杀入乌海军营,诱敌入大斗谷,吐蕃死伤惨重。
若是故技重施,也不无可能。
“国主,是末将出了差错,末将愿意领兵入林试探!”乞力徐半跪在墀德祖赞身前说道。
乞力徐如此作为,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
吐蕃和大唐交战许久,出了许多降唐之将,如今又是自己情报出错,他不能让国主对自己有此疑心,只有领兵前去,将唐军绞杀,才能洗清自己嫌疑。
墀德祖赞却是笑着伸手虚扶了一把,说道:“战场变幻莫测,意外乃是难免,绕是如神机妙算论钦陵,也无法事事顺遂。”
乞力徐心中一松,刚要开口再次请战,却听墀德祖赞继续道:“将军需护卫本国主,试探虚实之事,便由悉末朗带兵前去!”
乞力徐抬头,挂着亲和笑意的墀德祖赞看着他,兜鍪遮住眼睛,留下一片阴翳,语气和善,与往日并无半分不同。
总是哪里不一样,乞力徐心中想着,但此时也没时间纠结,应了声“是”,便起身站于墀德祖赞身后。
而站在一旁的悉末朗,看向乞力徐的眼神羡慕,国主如此信任将军,自己定要尽心竭力,为吐蕃而战,总有一日,定也会被国主如此看重。
“是,末将领命!”悉末朗抽出弯刀,带着一队步卒朝林中迈去。
祁连山脉中云杉众多,树干粗壮,需数人才能合围,雨水在树叶上汇集,而后才滴落下硕大一滴,“啪嗒”一声打在锁甲上。
吐蕃步卒将弯刀护在身前,一步步朝前走去。
因着下雨,此处又是古木参天,视线更是不明,只能小心得四处防备,以防唐军突然杀出。
脚下腐叶中“沙沙”作响,那是蛇虫爬过的声音,一个吐蕃步卒心中惴惴,眼见着不远处盘踞着一条斑斓大蛇,正要举刀砍去,方才看清原是褪下的蛇皮,暗暗松了一口气。
心下刚松,突然脖间一凉,他抬手摸了一把,只觉满手潮湿粘腻,下一刻,便直直朝着前面倒了下去。
眼中最后一个画面,便是执着刀的唐军狠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