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时静谧,王世川看着哥舒翰为难的模样,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已是把近卫这事交与了他,就不该对其人选有异议。
而若是将董延光踢出近卫营,还不知那脾气执拗的臭小子会发什么疯。
还不如就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有点不对劲也能及时发现。
况且,自己若是插手,于哥舒翰这个队正而言,也没了威信。
想罢,王世川拍了拍哥舒翰的肩膀说道:“既然你看好他,那便留下,只是你也知他为人,定要好生管教,不可让他生事,否则,军法伺候!”
“卑职遵令!”哥舒翰一听,脸上也放松下来。
封常清从城中择选出三百人,很好得完成了将军交代的任务,自己不过选五十人,若这还出了错,自己此后还如何得将军信任。
如今得了王世川允准,哥舒翰也略放下心来,但心中却还是存着一股意气,暗暗发誓定要好好行事,万不能再让将军被杂事烦忧。
“说到此事,”王世川却又纳闷道:“康怀忠知道他弟弟做了近卫,他就同意?”
康怀忠一心要将董延光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难不成才几日功夫,就想通了?
“董延光说他兄长同意了,”哥舒翰说完,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难道他在骗我!”
王世川哀叹一声,朝外看了一眼,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天光欲昏未昏,已有弯月升起。
“董延光可是同康怀忠住在一处?”王世川开口问道。
城中房屋多为黄土夯成,守捉郎便住在其中,只有集结外出行军才会安营。
康怀忠自然在城中有自己的住处,董延光又是他表弟,人又是他救回来的,不出意外,二人当是住在一起。
“是,”哥舒翰点了点头,“将军要去寻谁?”
若是去了,董延光瞒着康怀忠进了近卫这事,可就要捅破了。
不过,哥舒翰又转念想到,纸也包不住火,康怀忠是守捉城副将,这事他迟早得知道。
还不如将军上门好好说一说,也省的康怀忠知晓后又闹出一场来。
“去寻点酒水来!”王世川朝哥舒翰吩咐一声。
左右无事,便把这二人的事解决了,不说吵吵嚷嚷得烦人,若是要外出执行军务,也会有影响不是。
康怀忠的屋子离府衙不远,出门往东转一条街就到,同样黄土夯成,一进门就是横长的前庭,两侧是廊屋,似乎是放置杂物的所在。
一侧是庖厨,一侧是侧门,门外听见马蹄声,看来门外便是马厩。
王世川收回目光,这屋子简陋是简陋了些,可在这守捉城中,倒也算是大一些的了。
“康副将!”
哥舒翰站在前庭朝着闭着门的堂屋喊了一声,里面依稀响起回应,不多时,屋门开启,康怀忠站在门前,愣愣得看着王世川和哥舒翰,而后忙不迭迎了上来。
“将军怎么来了,屋子破旧,哪里是将军踏足的地方!”康怀忠局促不安得说着,想着让人站在庭中似是不好,可屋内着实简陋,一时竟有些踟蹰,也不知该不该将人迎进去。
哥舒翰抬起手,晃了晃手上的酒坛,大声笑道:“都不请我们进去吗?这可是郭司马好不容易从库房寻出来的!”
酒是郭司马寻来,至于是不是库房寻来,那就说不准了。
不过哥舒翰拿到手时便开启过,一股醇厚的酒香,当即就让他咽了口水,的确是好酒不错。
王世川抬脚朝屋内走去,一边问道:“延光可在?”
厚厚的土胚房内光线昏暗,从墙顶上的小窗之内照进来的日光凝成了光柱,照亮一隅之地,照耀在室内正中间的地毡上。
地毡一边,正站着董延光。
“见过将军!”董延光见了王世川,低头行了礼,而后瞄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康怀忠,又默默转开了脑袋。
哟,这是正在闹矛盾呐!
自己怎么总是凑巧撞上这种事!
“来来来,都坐下!”
王世川朝站着的几人招了招手,丝毫不介意破旧的毡毯,直接坐下,拉过旁边矮几,吩咐哥舒翰启了酒坛,瞬间,浓郁的酒香散在屋中。
康怀忠瞪了一眼董延光,转身去庖厨拿了几个碗来,又将昨日剩下的羊肉热了热端来,权当下酒。
酒是清酒,倒在碗中呈现微微的琥珀色,不用过滤,直接饮就是。
四人围桌而坐,王世川饮了一口酒,又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入口中,眼睛当即一亮,朝康怀忠道:“这可是你自己做的?入口酥烂鲜香,还没有羊肉的腥膻味儿,手艺不错!”
哥舒翰见王世川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不知他心中打的什么主意,见对面康怀忠和董延光仍旧是拘谨,便笑着说道:“将军说好吃,那定是好吃,我也尝尝!”
“唉,”康怀忠叹了一口气,心中哪里不知王世川来此的用意,叹了一声,端起酒碗说道:“谢将军赐酒!”
说完,康怀忠看了一眼董延光,而后道:“卑职阿爷阿娘去得早,住在张掖,平时多得姑姑照顾。。。”
董延光听到“姑姑”二字,不自觉得在桌下攥紧了拳头,脸上也现出一副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