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营帐外燃起了篝火。
王世川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觉得周身疲乏,起身看到大账内昏暗,唯有长案上的一盏油灯在跳跃着微弱的火光。
长案旁,盔甲未换的哥舒翰正四脚拉叉地躺在毡毯上,还在打着鼾声,而封常清则坐在长案的一边,沉默地望着半卷帘的军账门,不知在想着什么。
听到身后的响动,封常清转过头,继而又赶忙起身,躬身轻声道:“校尉,您醒啦!”
王世川揉了揉脸,走到长案前,大喇喇地坐在毡毯上,望了一眼依旧在熟睡的哥舒翰,冲着封常清招了一下手,示意他坐下。
“常清,你连日赶路,怎么不休息一会儿?”王世川说着,转身从长案上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凉茶后,问道:“我看你一个人盯着军帐门,也不作声,在想什么呢?”
封常清起身想要烧水添上热茶,却被王世川摆手制止。
他重新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望着王世川说道:“校尉,常清来投靠,让您为难了。”
封常清受过太多的冷眼,今日也看到了一些人的疑惑之色,他不知道王世川的收留是出于情分还是一种可怜,自己不需要怜悯,只是想得到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王世川听出了封常清的话意,笑着摇头道:“常清,你是在认为我可怜你吗?若是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对于封常清的了解,王世川也仅是凭借史书的记载,知晓他是唐玄宗时期的名将,至于为人如何?还需要慢慢体察,先把人留在身边才是上策。
看到封常清略有不解,王世川继续道:“我让你留下,可以说是咱们有这个情分,但并非完全如此,我希望你能帮我,无论是军谋还是民政,你以后都会帮到我,我相信你的本事。”
当下,王世川仅是轻骑校尉,谈谈军谋倒是应该,若是说起民政却是不着边际,有些过于托大了。
不过,封常清并不这样认为。
凭借判断和分析,他觉得当下的王世川仅是潜龙在渊,迟早会一飞冲天,成为朝廷的权臣,这也是他投奔而来的重要原因。
听到王世川如此说,封常清深吸一口气,直身跪下,刚欲叩首致谢,却被王世川一把拉起。
王世川皱眉地望着封常清,责怪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过了,我需要你的本事,也是把你当做兄弟,你若是觉得咱们的情分就只是如此,那我宁可不留你。”
用人是一门学问,赋予厚禄和以心相待都是手段,可前者不一定会让对方死心塌地跟随,而后者却有可能成为挚友,成为生死之交。
王世川肯定了封常清的才学,便是将会重用的承诺,而给予他兄弟般的情义,又表明了以心相交的态度,这让屡遭白眼的封常清大为感动,不禁潸然泪下。
“校尉,世人多以相貌厌我,唯有您视我为知己。”
封常清执拗地跪在了王世川的身前,哽咽地继续道:“常清非是蠢人,此生必当永记校尉之恩,以死相报。”
在这世上,知遇之恩最难得。
封常清尝尽了人情冷暖,如今能得到王世川的这份情义,又怎能不感动呢!
“哈哈。。。”
王世川拉起封常清,笑道:“相貌又如何?有了功名利禄,就是绝色佳人也要跪伏在你的身前,再说这军阵之上,要的是谋心杀人,相貌有屁用?又不是选面首。”
面,貌之美;首,发之美,面首则谓美男子,世人多以面首称呼男妾、男宠之人。
封常清正在感怀,猛听到这番粗俗的话,不禁一怔,瞪眼望向王世川。
公道而言,王世川长得不错,虽然与美男子尚有些差距,却也堪称一表人才,这相貌无用论从他的口中说出,真有点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你看我做什么?”王世川觉察出封常清眼神中的异样,嘴角一个抽搐,撇嘴道:“老子又不是靠这张脸吃饭,靠的是这个。”
说着,王世川拿起长案上的唐刀,抽刀出鞘,挥在半空。
这时,睡得饥肠辘辘的哥舒翰正醒过来,睁眼望见王世川霸气地挥刀站在封常清的面前,而瘦弱的封常清则泪流满面地瞪着王世川。
“这是咋的了?”哥舒翰心中大惊,赶忙爬起身子,迟疑地问道:“校尉,您。。。这是要砍了他吗?出什么事了?您不是才留下他吗?”
王世川望着一脸惊诧的哥舒翰,将刀压在他的肩头,故作好气道:“我不砍他,倒是想砍你,自己有军帐不睡,跑到我这里鼾声震天,搅得我无法入眠,你是不是不想活啦!”
哥舒翰闻言,先是一怔,继而觍着脸笑道:“郎君,我就是觉得睡在您身边踏实,没想到竟然扰了您的清梦。”
“哈哈哈。。。”王世川笑了起来,用刀身在哥舒翰的肩头护甲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特娘的滚一边去,你踏实了,我倒是提心吊胆,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怪癖?”
“哎,兄长可别乱说话呀!”哥舒翰急忙摆手,辩驳道:“我可没有那种嗜好,咱可就喜欢女人,还就喜欢那种白胖的女人,摸起来舒坦。”
“那叫丰腴!”听着王世川与哥舒翰的说笑,一旁的封常清暗戳戳地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