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蓦地一惊，抬头看向李嗣升，眼中闪烁着游移不定的光，而后眼神偏离轻声说道：“白马寺僧人众多，施主看错也是有的。”
王世川冷哼一声，这副心虚的模样可不就是不打自招么。
原来这和尚确是白马寺的僧人，难怪僧衣都这么精良。
“看错？”李嗣升冷冷笑了两声，目光灼灼看向和尚质问道：“那日你可是同晋国公在齐云塔下说话？”
晋国公王守一，王皇后的哥哥？
“没，没有的事！”和尚仍旧嘴硬，却是惹恼了王世川。
好声好气同你商量，请你吃饭送你银钱，如此还要不知好歹，那就可别怪自己不客气。
王世川将佩刀“铛”得一声抽出，“哐啷”一声扔在和尚面前，厉声喝道：“说不说，不说送你上西天见佛祖去！”
“贫僧法号明悟挂单白马寺晋国公找贫僧护佑皇后早生贵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明悟和尚一叠声说完，而后喘了一口粗气哭丧着脸又道：“施主，贫僧可都说了，可以放了贫僧了吗？”
善了个哉！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王世川捡起佩刀吹了吹，归刀入鞘放在一旁，脸色再度缓和下来，“早说不就行了吗？何必受这个罪？不过呀，你看今日天色也晚了，坊门也关了，咱们就好好吃个饭聊个天，把你是如何护佑皇后早生贵子这事说一说对吧！”
和尚觑了一眼递上的长刀，又朝坐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李嗣升看了一眼，心中明白今日算是栽了，所幸他们不是王家的人也不是那边的人，说了便说了吧！
“贫僧做法可护佑生子这事，不知怎么被晋国公知晓，便寻来贫僧，请求为皇后护佑，贫僧想着，若是大唐皇后有子，于国也是喜事，贫僧便应下了。”
说得冠冕堂皇，我看是为了钱吧！
王世川面上露出赞同神色，心中却是鄙夷，继续听他道：
“贫僧祭拜北斗，又让晋国公取来霹雳木，正面刻上天地玄文，反面刻上其夫名讳生辰，之后让皇后日夜佩戴于身，定能早得贵子。”
明悟一脸骄傲，仿佛真是替国家做了天大的好事一般。
“就这？”王世川不解得看向明悟，“这算什么大事，你跑什么呀？”
“不，是大事，天大的事！”李嗣升一拍几案，看着重又低下头去的明悟道：“在宫中行厌胜之术，这是死罪！”
厌胜之术，通俗来讲就是巫蛊，在宫中绝对禁止，何况，此次居然敢把皇帝名讳和生辰用上，赐死还算是好的，明悟若是有九族，定会被一起株连。
明悟一听“死罪”二字，脸“唰”得白了，摇头摆手求道：“贫僧，贫僧也是受人之托呀，这，这要赐死也应该赐死晋国公，关贫僧何事呀！”
王世川刚想讥讽几句，却听外头一声轻响，长期在皇帝身旁护卫的警觉让他马上将和尚朝旁边一推，而后只见一支吹箭刺破窗户直直钉入屋内柱子上。
明悟若是还坐在原处，这支箭，可就钉在他脖子上了。
李嗣升立即执刀蹲在和尚身侧，王世川在吹箭破窗时吹熄了烛火，而后立即打开窗子跃了出去。
窗外雪粒子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雪细如盐，沾地成水，一念石子小路上老半天才积下一层薄薄的白，房顶树梢上铺的略厚，好像柿饼上的糖霜。
园中屋檐下挂着的灯笼散发出柔和昏黄的光来，杀手一击未中，却没多做纠缠，见屋内有人追出，直接跃上屋顶就朝外逃去。
王世川本想追上去，可又担心屋中二人，若是调虎离山可就得不偿失了。
眼见着那人身影消失，王世川转身进屋，借着外头雪光把吹箭从柱子上拔下收起，一把拽起明悟和尚说道：“走，此处不安全！”
“去哪呀？何人要杀贫僧呀？”明悟战战兢兢，借着王世川的力方才站定，眼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又有危险隐在暗处，哪里还敢朝外走。
谁要杀你你心里没数啊！
王世川翻了个白眼，强行将和尚从地上拖了起来，可看他腿软的似没了骨头，忍不住心头窝火，抬脚踹在他身上喝道：“不走我可管你了，洗干净脖子在这等着吧！”
和尚一听，忙上前紧紧拽住王世川的胳膊，哭求道：“我走，我走，可别把贫僧扔下呀！”
“这是个什么和尚！”李嗣升颇看不入眼，不明白为何王守一居然为相信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和尚行如此重要之事。
难不成要个外甥，自己脑子也坏了不成？
也是，没有外甥的国舅，算什么国舅！
“去哪里？”
李嗣升和王世川一左一右拽着和尚，出得屋子，可是把人带去哪里合适？
“去白马寺！”王世川想了片刻，“和尚就应该藏在和尚堆里才好！”
王世川是千牛卫将军，负责的本就是宫城宿卫，夜禁这事对他而言无甚关系，再者皇帝下令让他协助宋璟查案，是不是晚上查案，巡街的武侯想必也不会过问。
白马寺西侧有片塔林，王世川就准备把明悟先藏在此处，待理出个头绪再想处置之事。
王世川找了个可容纳一人的石塔，将明悟塞了进去，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