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贺知章怨怪道:“这么急做什么,差点把人给吓到了,若是世川不愿意,看你悔不悔!”
“嘿,我若是不抓紧,可就让姓姚的捷足先登啦!”张说瞪大了眼睛,“你是没看见,太子今日刚把那诗取出来,姚崇那老匹夫就急着问是谁作的诗,幸好陛下把他传进了宫,不然,哼哼!”
“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何必呢!”贺知章摇了摇头,“听闻陆相提了致仕,看陛下的意思是准了?”
“陆相已是耄耋之年,处理政史力不从心,陛下早已有了让其致仕的念头,如今陆相自己上了折子,陛下定会赏赐丰厚,允其荣养。”张说点头说道。
“可此时陛下把姚崇招回,你如何看?”贺知章问道。
姚崇同张说一样,景云年间因不满太平公主干扰朝政,上奏睿宗提出让公主迁居洛阳,如此惹怒了公主,彼时皇帝势弱,只好寻了一个“离间宗室”的罪名将其贬为申州刺史,放了出去。
如此节骨眼把人招了回来,不得不说甚是耐人寻味。
张说皱了皱眉,叹道:“昨日岐王饮宴,也同我说了此事,唉——”
未等张说话毕,贺知章便大惊失色,指着张说急道:“这个节骨眼,你怎么还去岐王府,这不是给别人递话柄么,你也知道咱们这位陛下心思,这,这。。。”
贺知章最后的话化为一声叹息,张说脸色一白,“只是普通的饮宴,况且又不止我一人,陛下他——”不会疑心。。。的吧!
当朝中书令与宗室亲王饮宴,往轻了说叫暗通款曲,行为不检,可是往大了说,这叫阴谋篡逆!
唐隆之变让李隆基成为了太子,可因着自己不是嫡长子,也让如今的皇帝颇是忌惮自己一众兄弟,他是一个靠政变起家的皇帝,所以,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更要懂得政变的威力,也比任何人懂得政变的危害。
他可以通过权谋和武力从别人手中攫取权力,别人凭什么就不用用同样的手段从他手中夺取争权呢?
这边二人心事重重,出了门的王世川和张九龄却是舒畅至极。
王世川认了俩,哦不,三个大佬,此时的他都觉得可以在朱雀街上横着走。
张九龄却不同,他幼时聪明敏捷,九岁知属文,人常以天才赞之,长安二年便以进士及第,先天元年为陛下举文学士,授左拾遗,对于有才学之人向来欣赏敬佩。
王世川年龄虽小,但凭这诗、凭这字,张九龄已是将其当成小小知己。
本以为日子便会这么如潺潺溪流一般闲适流逝,可变故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第二日辰时,贺博士第一次缺席了十王宅的课业,王世川和众皇子不知何事,只得各自回宅。
巳时初,王世川便收到了一封书信。
书信是王府仆从送来,混在一堆王夫人为其准备的衣物鞋袜之中。
可写信之人,却同王府丝毫不相关。
信是张九龄所写,王世川屏退屋中婢女,迫不及待将信展开,一目十行看完,方才舒了一口气,继而眉心又皱起。
信上内容很简单,张说被姚崇以私下拜谒岐王为理由弹劾,皇帝断然罢去其中书令的职位,将其贬为相州刺史,并且让王世川放心,自己所受牵连甚轻。
可是王世川拜师之事,便不好公之于众了,这是张说的意思,也是张九龄的意思。
王世川明白,这是为了保护他。
月夕节,在现代被称为中秋,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可如今却成了离别。
虽说只有一面之缘的师徒之情,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王世川也不例外,也便有了离别的不舍。
张说嘱咐王世川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二人师徒身份,可是当他在灞桥同张九龄告别,远远瞧见站在灞水边,牵着马的小小身影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生一死,乃知交情;
一贫一富,乃至交态;
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没成想自己离京这日,来送别的只他二人!
“叔父在外也好保重好自己!”张九龄将准备好的衣物银钱递上,声音中不免带了些落寞不忿。
“子寿无需如此,我走后,望你秉持本心,替陛下分忧,”张说转过头看着王世川站着的方向又说道:“世川是个好孩子,我不在京城,今后劳你看顾了。”
“叔父放心,我已将世川看作至交,只是叔父。。。”张九龄仍旧不平,叔父是当今陛下登基时的功臣,陛下如此做,不怕寒了老臣的心吗?
“自郭相被罢后,我其实已有了准备,如今终于轮到我了,接下来,便是刘幽求了罢。”张说看着太极宫方向无奈一笑。
飞鸟尽,良弓藏,历来不都如此么?
原以为陛下不会如此,却原来谁也逃不过!
那些帮他在一次次权力斗争中夺取胜利的这批功臣,终于还是一个个被放逐了出去。
张说走后,姚崇理所当然得成为了朝中第一人,皇帝任命其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拜相!
正如张说所言,时任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上柱国,并且参与军国重事的刘幽求,在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