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焦躁地原地走了几步,猛地折回来,绞着双手:“无尘道长,我、我有问题要问你。”
她嘴唇微张,下一刻瞬间莫名感到极度的危险,那股妖族的本能顺着脊椎往上炸开,狠狠炸响在她天灵盖上!
窗外原本已经接近大亮的天光,骤然昏暗,乌云滚滚,惊雷阵阵。
那雷声如此之响,几乎让人错觉是贴在人头顶,简直近在咫尺!
花兮抬手抓着他的手:“不好,这雷有问题!!快走!!”她扭头大喊,“萧九!!”
“没关系。”无尘道长竟然轻轻拂开了她的手,温柔地抬眼,“小七,你和萧九离得远一些,不要波及到你们。我就留在这屋子里吧。”
花兮前一刻急得想骂人,后一刻撞上他平静的眼神,突然全都明白了,狂喜道:“是天雷是不是?!是你渡劫的天雷是不是!!好好好,你悟了!恭喜你!”
“嗯,悟了一些。”无尘道长遥遥望着她,在惊动天地的电闪中微笑,凌厉的天雷从天而降,将他清冷的面容映得黑白分明。
“你曾说无尘二字取得不好,的确不好……我曾想超脱红尘,如今看来,人在凡世,身不由己,苦乐在天,悲欢在我。我不超脱,一切诸法,悉皆清净。”
他话音刚落,那道足有深渊粗的惊雷,如游龙般从天际直劈而下,狠狠降在了屋子上空!
那破烂的茅草屋,竟然纹丝不动,所谓渡劫的天雷,只会降在他一人的头顶,断不会波及旁人。
花兮翻出窗外,迎上萧九道:“我们给他护法!”
萧九和她一对眼神,已知道她想做什么,毫不犹豫地御剑绕着整座山头圈下一个护法大阵,他和花兮,一南一北,天雷加顶,不动如山。
山脚下恐怕是今生唯一一次看过天雷的无隐道弟子吓得惊叫连连,如蚂蚁似的疯狂乱窜。
花兮这才想起萧九也从未见过天雷,但他竟然出奇的镇定,乌黑的瞳孔里没有惊慌也没有狂喜,两人交错身形那一瞥里,他眼中只有极致的冷静和坚决*T ,像是拔剑出鞘最后一瞬的剑光。
花兮盘腿坐下的时候,内心还在想,萧九这个性,恐怕是刻在骨子里的,和年纪没有多大关系。
十七岁,在她眼里,又是个刚长成的凡人,又是个应该无忧无虑受尽宠爱的年纪。
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
一道天雷,隔了一盏茶的功夫,又一道天雷。
整整七道天雷过去了,一道比一道惨烈,一道比一道凌厉,仿佛天道的怒火从高空倾斜而下,如洪水般倾泻在渺小的凡尘一处岌岌可危的山峰上。
眼前的景象与当时卓秉凡飞升时候的一模一样,直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魔气突然从屋子里汹涌而出!
花兮心里暗叫不好,无尘道长正是渡劫的紧要关头,怎么偏偏会出现这么多的魔气?!
方才明明是她亲手检查过屋子里的每件东西,而梅傲霜又死得不能再死了,护法大阵毫发无损,那这魔气又是从何而来?!
阵法里自北向南的一条金线亮了起来,传来山那边萧九的声音:“小七,这魔气是正常的吗?”
“不是,不是!”花兮咬破了手指,俯身徒手在萧九的阵法上改了几笔,将两人护法阵改成了一人,跳出圈外道,“你不要离开,我去看看!”
萧九的嗓音消散在狂舞的风中:“小心……”
花兮闯入魔气之中,一脚踹开房门,之间无尘道长盘腿坐在塌上,冷白的面容眉头微蹙,面露痛苦之色,嘴唇竟然被咬出了血!
他面前分明是魔气幻化的梅傲霜,乱发披散,目眦欲裂,形同疯魔,要来索命!!
花兮一跃而上,高喝道:“收心!那是虚妄!不是真的!”
她咬破的手指在无尘道长眉心狠狠画了一笔,他浑浊的眸光逐渐变得清明澄澈,漆黑的眼眸里映出她的身影,脱口而出道:“小七,危险。”
“管好你自己!劫还没渡完呢!”花兮没好气道,指尖飞快地在他身侧画下一个驱魔阵法,那阵法未必有用,毕竟她只是照葫芦画瓢,但她的血一定有用!
“你也能看见……”
花兮瞥了一眼梅傲霜疯魔的幻影,狠道:“怕他做什么,你又不欠他的!”
她拔出佩剑,剑锋划破她手上的手指,镀上一层染金的血。
她自上而下将剑狠狠插在地上,一道浅金色的波纹从剑锋轰然震开,将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庇护起来。
她回头一看,发现无尘道长的目光仍旧看着他,身上的法力却隐隐有波动的迹象,道心不稳比受伤还要可怕,受伤还有能撑过天劫的可能,但若是他的心志动摇了,就必败无疑!
花兮看见外围的魔障里仍然是狰狞的梅傲霜,还有些素白的人影,不成体统地披散着长发纠缠在一起,发着不堪入耳的声音,咬牙切齿道:“渡劫不成,你这数百年的苦修都功亏一篑,想想清楚!我没那么多血驱散魔气,你把眼睛蒙上,不要看。”
无尘道长身*T 形微顿,道了声好。
他指尖撕下雪白袖袍的边缘,覆在了脸上,系在脑后,多余的细长布带在风中起伏。
第八道天雷如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