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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之年(1 / 6)

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奸臣,是我爹毕生都在追求的事业。

而我,作为他的女儿,注定会为他的奸臣事业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彼时我还小,我爹经常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夜读,只为金榜题名,可惜连续两次笔试第一,殿试被人暗箱操作给替了下来。

然后我爹他开窍了,转行经商,他是个赚钱的好手,眼看我们家的小日子越过越好,我的脸也越吃越圆。

就在我以为他改邪归正,决定好好做人的时候。

那天阳光很好,他掏空家底儿,买了个九品芝麻官回来。

他捧着晃晃悠悠的乌纱帽,含泪对啃着鸡腿的我说:“儿啊,爹要去上头啦!”

我口齿不清地问:“多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

我不懂我爹在说什么屁话,嗦完骨头上最后一点肉,满手油就抱住他的大腿喊:

“爹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去当太监啊!”

我爹气得直跺脚,生怕我把油蹭他官服上,但就算这样他也舍不得打我一下。

因为我没有娘,爹爹也从不跟我提起关于娘亲的事,只是更宠爱我。

谁也没想到,官场竟让我爹给整明白了,他暗里赚钱,明里当官,一有机会就多买一品。

就这样,我爹从九品买到八品、七品……一路高升,乌纱帽的质量是越来越好。

我爹买到三品的时候,我们爷俩入京了。

本来我以为按照我爹的尿性,一定会选择最快的水路,早点去皇上面前表现,结果他居然带着我赶马车进京。

一路上我们游遍大山大河,他还教我骑马射箭,抓兔子烤……后来我回想起来,那尘土飞扬又极致浪漫的童年,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快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冬天,那年京城的雪下的很大,马车里很冷,我窝进爹爹的怀里,好似外面的风雪就都被阻隔了。

一路上都是难民,我爹嘴上说着管不过来,但也没阻止我往车窗外扔了个饽饽。

三年的时间,我爹就在京城站稳脚跟,成为了远近闻名,人人诛之而后快的大奸臣,我也不甘示弱,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奸臣之女,京城里叫的上号的混世魔王。

这日我正在风月楼,听小曲儿,喝小酒,觉着抚琴的小倌模样标致,窄腰跟许之洲的有一拼,正要搂过来试试,许之洲带着一众人马哗啦啦冲进来办案。

侍卫们干净利落地抓走了几个美人,说是敌国细作。

小倌害怕地躲进我的怀里,瑟瑟发抖。

许之洲顺着小倌的身段看向我的眼睛,我举起一杯佳酿,咧嘴说“好巧啊,许督查!”

他一向波澜不惊的眼里竟流露出另一种情绪,不齿。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其实我刚到京城的时候,唯唯诺诺,整个人怯生生的,讨好各家少爷小姐,认真学习规矩,就是想交个朋友,跟那些京中达官贵族的女儿一样,过普通的日子。

我想想啊,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那是一年元宵节,我收到了官家小姐去寺庙祈福的邀请。

本以为是她们要接纳我了,结果到了听晨寺后,一个我不太熟识的李小姐带头诳我祈福要心诚,我在佛像面前,傻傻跪了许久。

听晨寺与城楼对望,我来时就花了小半天。

等僧人问我,天色已晚,外面又下起了大雪,要不要借宿的时候,我赶紧起身找她们,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下山的路很滑,大雪漫天,刚来京城的我又不识路,天黑了。

出门前我特意好好打扮,穿了最华丽厚重的罗裙,鲜黄色的衣服被雨雪浸染成暗黄,眼下下山竟成了累赘。

我心生怨气,胡乱扯掉了一部分衣裙,好让自己的脚步更轻快些,爹爹说过,冬雪之夜若不能找到容身之处,是会被冻死的。

起初我为了保持体力跑的不算快,不知何时,身后跟上来一个醉酒大汉,他离我不到十丈远,脚步踉跄,眼神里散发着淬着毒的不怀好意。

我疯了一样往前跑,越是着急越是出错,我滑倒了,眼看那人面目可憎,朝我扑来,突然他被一大团雪球砸中,倒地不起。

我抓准时机,爬起来就往山下跑,刚跑到山底就遇见了两个少年郎。

一个白衣胜雪,躲着身后小厮给自己打的伞,身后的小厮,焦急喊道“公子,公子你慢点。”

白衣少年爽朗一笑,“应竹你真是无趣,你看人家姑娘多雅致,夜来赏风雪。”

眉目如画,明眸皓齿,身姿挺拔若松竹,少年意气似朗世清风,神仙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我此刻的样子必定狼狈至极,下山跑过灌木丛,脸上、胳膊上划破的伤口,慢慢渗出辣人的疼。

那人眼里却丝毫不见惊讶和嫌弃,温柔地开口:

“如此良辰美景,不知姑娘可愿与在下同行?”

我回家后生了一场大病,心里却是甜滋滋的,经人打听,我才知道那天夜里的人,是督察府御史许大人的独子,许之洲。

他与凛王殿下都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并称“金雪少年”,他是雪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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