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有那么一瞬间,顾家女捕抓到顾玥眼中一闪而过的惶恐。
顾家女颇为欣赏这样的眼神,“怕了?”她说得很轻,“可是我没打算放过你呢!”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顾玥一定会惊讶自己清淡的面容会露出这般邪气魅惑的笑容。
顾家女没有理会阿隐的阻拦,长剑的招式是最普通、简单的直刺。
朴实无华的剑招,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如今的顾玥根本没有躲避和格挡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泛着血腥的剑尖刺破冰层、穿透血肉,插进她的左胸。
心脏在生死瞬间跳动要比平时快上不少。
恐惧、遗憾、不甘……各种各样的情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交织。
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禁锢着她自由的冰瞬间化得干净,顾玥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阿隐挺拔的背影。
“阿姊!”阿隐退了一步,血气还来不及散去又浸了一次心血的剑刃从他胸口拔出,整个身躯在摇晃,顾玥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接住坠落的阿隐。
阿隐才受到重创。没有立刻虚弱到一定要人搀扶的地步,还能够不将全部的重量都依靠在顾玥身上。
“阿姊!”他带着哭腔又唤了一声,比方才要轻许多,“我是不是快死了?阿姊……你看看我!”
他眼中泛着泪光,带着哭腔。
顾玥的脑海中忽然有个男孩儿用着稚气未脱的声音带着兴奋的语调许诺着:“阿姊,我永远都跟着你,一辈子保护你!”
这话语她很陌生,在她的记忆里,从未有男孩儿对她许多这些承诺。
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听到了。
顾家女呆愣了,眼眶泛红,她干脆地瞥过脸不再直视她在阿隐身上留下的窟窿,冷硬地说着:“这是你自找的。”
顾家女的那把武器属极寒,阿隐的伤口不再涌血,结了一层薄冰,而那层薄冰正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阿姊!”阿隐依旧直勾勾地望着顾家女,几乎是在恳求着对方,“你看看我啊!”
“阿姊……”他的鼻音更重,颤抖着伸出手,试图去勾住顾家女的衣摆,“你不是这样的,我想保护你……一辈子保护你……”
“那你保护我了吗?”顾家女铁石心肠的说着,可方才刺进阿隐胸膛的右手剑在轻微地抖动着,她有些握不住,“你保护的是我吗?”
那个能够要了阿隐性命的伤口正是她亲手刺穿的,顾家女似乎放弃取顾玥性命的打算,收了手中的两把凶器,嘲讽地说:“你所说的保护我,就是保护一个和我很像的人?”
“你不是放弃杀她了吗?”阿隐费力地笑着:“阿姊,别再杀人了好不好?”
“我只放过你这一次!”顾家女这句话显然是在对顾玥说的。说完就转身离去,不再去看生气越来越浅的阿隐。
到最后都没能勾到顾家女衣摆的手收了回来。紧紧地攥住了顾玥的袖口,此时他已无力支撑,躺在了顾玥单薄的怀里,顾玥屈膝坐在血河中抱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阿姊……”阿隐又叫着,目光落在顾玥的脸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在努力地将顾玥的容貌刻进灵魂中,“你也是阿姊对不对?”
“对不对?”
顾玥沉默着,她不会医术,救不了阿隐,她的浑身也还在不断疼痛,也实在没办法撑起阿隐健硕的身形去找顾家女。
顾玥知道,对于即将死去的人让其得偿所愿是最好的回报,可她不想做另一个人的替身,不愿冒认顾家女的身份,只是摇了摇头,满怀歉意地说:“我不是……”
“谢谢你……救了我……”那把剑刺穿的如果是她的胸膛,她要面临的就会是魂飞魄散的结局,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你真的……真的和阿姊好像……真的好像……”
这是阿隐弥留之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随着阿隐眷恋的消散,顾玥的世界再度陷入一片混沌。率先有感知的是双耳,短兵相交的碰撞声传入他的双耳。
咽喉有血腥味,还没来得及睁眼,先忍不住吐了一地鲜血,因受了顾家女灵力侵蚀而闷痛的胸口才有所缓解。
那口血是她在梦中始终无法得到的解脱。
她的眼皮很重,费了好些力气才得以睁开,身体地不适比梦中更甚,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支撑身体坐起。
她仰躺着,侧头望向同苍枫交手中的冒修。
顾玥在请荆大师的梦魇徘徊许久,她清楚苍枫早已从梦中清醒,本以为有她的帮助,苍枫能够比冒修提早挣脱魇症,及时解决未醒的对手。
谁知竟还是晚了一步。
请荆大师的眼神也从迷惘转成一如既往的宁静,他再次盘腿坐正,拨动手中的佛珠,诵起一篇顾玥未曾听过的经文。
也不知是不是经文的作用,顾玥因连续入两场梦魇而混乱不堪的内心很快得以平静,苍枫每一招所夹带地灵力也少了那许多难察觉到得不安。
顾玥就这么望着,苍枫矫健的身姿和在那石柱上迎风而立的身影逐渐重合。
梦里的那少年郎在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