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琢磨起来。
且说这李四从蒙教开始,读到四书五经,已经辛苦了多年,好不容易通过府试,听说还中了童生,这可给自己鼓了好大的劲,也给家族长了不少精神。但这道沟的人并没有感到有多少稀罕。大家都知道,那道家的三少爷也是个童生,不就是和大家一样,在地里干活的命。
李四心里在想,你们这些旮旯鸡,只知道在地上跑,哪里知道老鹞鹰想的是啥。当年先生说过,这道沟不小心要是有个中举的人,那就属我李四了。只是这要取个功名,不仅要把书上的学问,经上的道理弄懂,还得把人间世道的事摆平才行,这就得需要钱财去开路,没有敲门的砖,要取得功名也不容易。自己学得也不错,那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囊中羞涩。看来要想在这些大户人家借点盘缠,来资助自己读书,那也只不过是枉费口舌的事。
李四当下就想起了曾经读过吕蒙正的《寒窑赋》,还有门头上的一副楹联。
上联写着:旧岁饥荒,柴米无依靠。走出十字街头,赊不得,借不得,许多内亲外戚,袖手旁观,无人雪中送炭。
下联对着:今科侥幸,吃穿有指望,夺得五经魁首,姓亦扬,名亦扬,不论王五马六,踵门庆贺,尽来锦上添花。
说的是吕蒙正当年寒酸,住在寒窑讨饭过活,亲朋好友没有一个人答理。一不小心,时来运转,考取功名,当了宰相,那可立马就门庭若市。
李四心里暗自琢磨,人家吕蒙正住寒窑,靠乞讨过日,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钱,为自己开了通天的道,都奔到宰相的位置。我李四现在虽住窑洞,但家中既有老婆孩子,炕头还是热的,栓子里有粮,缸里面还有油,比起吕蒙正当年的处境,不知要强得多。难道自己如今这命运,只合是上联的处境,没有个下联的造化,就中不了个举人不成。
李四想到这里,便动起念头,要想个办法,干脆把这婆娘娃娃卖掉,可以换点钱,也少点拖累,自己无牵无挂的去念书,考个功名不再回这地方了。到时候混出个名堂来,让这道沟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们见识一番。
这李四便开始做起无情寡义的事来,到处张扬着,要卖掉婆娘及儿女,这消息一时间就传遍了方圆几十里。没有婆娘的,找不上婆娘的、想拾便宜的、准备添续房的,喜欢做媒混嘴的,甚至还有不少人贩子,络绎不绝,接踵来到李家的门前。
当下李家的门前,虽不能与当年吕蒙正门头相比,也算不上门庭若市,但比其他人家也是热闹多了。谁也辨不清楚,这蜂拥而至的人,到底是为了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或许是趁火打劫。
李四要忙着读书,自己顾不过来,把卖妻子儿女的事,全托付给李二,只是交代了索要多少钱财,其他的只字都没有提及,自己便去了狄道,继续去读自己的书。
四弟给二哥出了个考题,这就把个李二弄得是措手不及,哭笑不得。门上来了人,就要陪着谈事论价不说,还得招呼吃饭,自己要忙着去打磨子,手里提着锤子錾子,就是被来人缠住,出不了门。
几天之后,来的人不少,有的要婆娘不要娃,有的要娃不要婆娘,但都不能给出李四要的礼钱。李二觉得这样下去,自己整天啥活都做不成,变成了个牙商了。
李二实在无法,只好在鸡叫二遍就爬起来,跑到老远的山沟里去,寻找石头,打自己的磨子去了。家里其他的事,一概不管,都甩给老婆子来答理。
这李二的婆娘徐氏,除了给来人煮茶做饭外,对倒驴换马的事都一概不晓,哪里敢做这廉价卖人的主张。没有多长时间,李二家屋里基本变成放舍饭的地方了。
李四卖妻送儿女的事,把李二的家折腾得不轻,提亲的人是接连不断,徐氏因实在经不住擦躟。心里在想,这样长期下去,除了整天忙乎着招呼人不说,莫非这个家,还要被这接踵而来的五郎神们,吃穷了不成。
再说那李四的婆娘,还是个本分女人,小脚人家带着两个娃娃,还要忙乎地里的活,辛苦拖累,没有任何怨言。如今这李四狠心绝义,执意要将这婆娘娃娃卖给别人家,徐氏觉得都怪可怜的。
再一想,自己嫁给李二以后,生了两个娃娃,后来费了好大的劲,还四处求仙拜神,给歇马店庙里的神仙,磕了不知多少头,再也没有生过一男半女。这个家虽说光阴还不错,就是人丁不旺,两个儿子显得单薄了点。
这老四的婆娘还年轻,不如干脆留在家中,给李二做了小婆,一来可以添加个帮手,自己也轻松点,二来还可以给李家再生几个娃娃,以旺门下人丁。
徐氏咬着牙,心里拿定了个主意,要等到李二晚上回到家,正儿八经地和他合计一番,看如何处置李四婆娘和儿女的事。
这一日,李二老早就出门打磨子去了,到了晚上才回到家。徐氏准备在枕头边上给李二说一下自己的想法。李二忙活了一整天,吃了晚饭,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就上炕歇息了,没有等到徐氏开口,李二已经呼噜声震天。
李二近期因早出晚归,忙着自己的石匠活,婆娘知道,那可是提锤子,握錾子的行当,累人着哩。加上自己又舍不得吃,整天就凑合着吃点炒面、洋芋、干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