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颐眨眨眼:“你怎么啦?”
他勉强平复,此时才觉不妥。
眼前的姑娘是侯府的大小姐,而不是家中挂着鼻涕的调皮小妹。
按理来说,他没资格教训她。
更何况,生死一念间,她奋不顾身地向他跑来。
平时高傲任性,满口胡言的大小姐也有如此孤勇的时刻,衣袂在奔跑中扬起,如一朵刹那盛开的花。
她或许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不顾自己的命。
虽然他还没弄清,如此炙烈的情愫究竟是从何而来。
古怪的烦闷在心中发酵,让本就乱七八糟的心绪更加混乱。
他不敢细细辨别,只告诉自己,不要有多余的纠缠。
大小姐或许想引诱他,可他不能放纵自己沉沦,她保护他,他救下她,两清,这样就够了。
他放软了声音,低眉道:“不要怕,他们不会追来了。”
顿了一顿,又道:“即使追来了,我也能打退他们。”
大小姐乖巧地点头,忽然间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
“你做什么,快放开!”
发间的玫瑰香又钻入了他鼻端,裴振衣身子又一阵紧绷,费力地想将胳膊抽出她怀中。
途中不慎碰到一团软绵绵的……他脑中嗡嗡作响,耳根红透,并迅速蔓延到面颊。
宝颐抱得越发紧,不给他一丁点逃脱的机会:“我不要,我怕一放手,你就要抛下我了。”
“我不会。”裴振衣下意识做出承诺。
宝颐仍委屈:“你会!你方才那么凶,分明就是嫌我是个累赘,不成,我要抱着你才安心。”
“放手。”
宝颐嘤嘤道:“你怕什么,你最是通情达理不过,难道连让我安心都不愿意吗?”
边说边扭了扭身子。
被她牢牢捉住的少年眼神暗沉,如能滴出墨汁,目光死死盯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屡教不改,毫无戒心。
蛰伏已久的破坏欲突然膨胀,少年平静隐忍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凌厉,右手捏过宝颐精巧的小下巴,掰正,对着她呆愣的脸,一字一字道:“我让你放开。”
两张脸近在咫尺,宝颐抽噎声一顿,差点儿都忘了装哭。
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
讪讪放开他的手臂,宝颐小声道:“哦。”
裴振衣转身便走。
宝颐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
好无情的男人,前一刻还蹲下来替她擦裙摆,后一刻就凶巴巴地不准她靠近,心思变得这样快,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等。
宝颐站住了。
他平日不是一向冷静自持的吗?哪怕是最生气时也没动过她一根寒毛,可这次,他……他竟主动捉她下巴。
捉下巴哎,这可是话本子里的经典姿势,下一步就是……
她摸了摸下颌,心中涌上柳暗花明的喜悦。
唐宝颐大小姐一喜悦,就又想作妖,今日天时地利人和,机会万万不能白费。
她立刻向前小跑了两步,看准了一块滑溜溜的青砖,踩上去,惊呼一声,然后姿态优美地滑倒。
啪!
裴振衣回头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大小姐委顿在地,双手捂着脚腕,眼尾发红,乌发散在肩头,衬得肤光如玉,不胜可怜。
还咬着嘴唇,皱着鼻子,一脸要哭不哭的小模样。
他还未深思,身体便已动了,拂开那双柔白的手,试图察看她捂得紧紧的伤处。
眼前一暗,她忽然环抱住他的脖颈。
耳边传来她有些沙哑,似乎痛得厉害的声音:“我脚摔断了,你要背我回去。”
“……五姑娘多虑了,你这摔法,极难摔断脚腕。”裴振衣嗓音有点干涩:“放开,让我瞧瞧。”
宝颐立刻道:“不成,你可别忘了,我也算是个贵女,岂能轻易让男孩子看我的脚腕?这样不就失尽清誉了?”
裴振衣顿觉一言难尽。
清誉?平素她肆无忌惮地轻薄调戏他时,可半分也没在乎过这种东西。
说着说着,宝颐也觉得有点太不要脸了,默了一默,补充道:“我的清誉没了就没了,反正我名声也不好,可你一个男孩子要是看了女人的身子,以后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还会要你?”
越说越起劲:“我们女孩子只喜欢坏男人,不喜欢脏男人的,你如果随便乱看,以后会长针眼,我可不想让你得这个可怕的病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谬论。
娇滴滴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往耳中钻,裴振衣只想让她闭嘴。
他也的确这么说了:“你既然还想着清誉,就不要胡言乱语。”
宝颐话锋一转,见缝插针,强行撩人:“我心里想的全是你,这时就觉得清誉也没多么要紧。”
若换旁人听得这话,定欣喜若狂,心肝肺都要掏出来捧给这位小祖宗的。
可裴振衣只是别开眼,微微抿唇,神情不善。
宝颐还在发表她的高论:“当然啦,我可以抛下清誉不管,你却不能不替我着想,我腿摔断了,帷帽也丢了,这样一跳一跳地出去,给别人瞧见,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