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如既往地刁难她，甚至不顾郑后会不会发觉两人之间的端倪。
两人的拉锯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顾离正捧着又被先皇批评一通的布品，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叫住了她。
“阿离，你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
最先忍不住开口的人，还是先皇。
他的语气似乎带了些许的疲倦，或许他厌倦了这场毫无硝烟的战争，又或许他想知道在她心中，自己的位置是否依旧。
反正，他就是开了口，带着恳请的语气，让她不要如此冷漠，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不，应该说，比陌生人更陌生。
顾离并没有因为先皇的这句话而回头，即使她知道，只要她不再坚持，他真的会兑现曾经给她的所有承诺。
但当年的她，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说罢，不再看先皇一眼，便径直走出了宫门。
她有她的骄傲，向来容不得他人践踏。
即使那个人是她心仪的郎君，也绝不例外。
顾司司问顾离，“那么多年过去了，姑姑你后悔过吗？”
顾离笑了笑，“当年的我不后悔，时过境迁之后，现在我反而有些后悔了。”
“啊？！”
顾司司和沈飞雪听到顾离的话，不约而同做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
但下一刻顾离便调皮地说，“我后悔当日没有把话说得更重一些。例如说，你长得那么老那么丑，想得倒挺美的。”
顾司司忍不住被姑姑的话逗乐了。
沈飞雪看着说着这些尘封往事的顾离，她似乎比之前更精神一些了，还会开玩笑了。
看来，自己把顾司司从京城唤回来的决定，并没有错。
能让顾离在最后的时光中，每一刻都充满欢声笑语，这已经是沈飞雪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那么，后来怎么样？先皇还有刁难姑姑吗？”
顾司司好奇心大起，想知道事情发展的后续。
顾离稍稍收敛了一下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后来？没有后来了啊。”
“那天过后，先皇就不再传召我入宫了，每年的羽纱帛也只是派宫人过来府上取，也没有再听到他说这羽纱帛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话了。”
“我也再没进过宫了。不过后来听房间传闻说他纳了凤栖梧的一个绣娘为妃，也就是慎王殿下的母妃宋氏，先皇对她十分宠幸，日夜相陪，惹得后宫各人争风吃醋的。”
“再后来的事，我就没有刻意打探了。况且，那个时候我已经回了江南，也是山高皇帝远，很多消息都传递不过来了。”
“即使有偶尔传过来的小道消息，怕也早已面目全非，我自是不会太过相信的。”
顾司司见顾离提及了宋妃娘娘，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道，“姑姑是否知晓，宋妃娘娘的相貌和姑姑你十分相像？”
顾离点点头，“这个自然是知晓的。”
“那宋妃娘娘是否也知道你和先皇的那些往事？”
顾司司疑惑地问。
顾离笑了笑，“如果她真心爱他，她自然会知道的。”
“以前我并不在意娘娘的相貌和我相近，但那个时候听你说起你和宋妃娘娘的一面之缘，话语中她是知道我的存在的。”
“但当你提及她的相貌和我相像的时候，你说当时她有些错愕，大概是不知道彼此相貌之事的。”
“如果让她得知自己有可能是另一个女子的替代品，只怕她心中也不会好受吧？这也是我跟你说过的，宁愿两人一辈子都不要碰上面的原因。”
顾司司回忆起当日和宋妃娘娘的对话，果真跟姑姑所说的那样，一字不差。
但祈福灯会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顾离姑姑还能准确无误地回忆当初顾司司跟她描述的，有关宋妃娘娘的片段，想来姑姑只是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中多少还是介怀的。
顾离话锋一转，“我一直以为陛下已经对当年的事情释怀，毕竟那天之后，我们两人再无交集，但你给我寄过来的那截羽纱帛，的确是我当年手作。”
“加上你刚刚跟我说过，有一个叫范节的男子向你坦白，说是受先皇所托，想必是真的。毕竟当年的事，知道内情的人屈指可数。”
顾离的话，肯定了顾司司以往的猜想，那些羽纱帛并非新作，也不存在羽纱帛技艺泄露出去的事故，一切都是先皇的安排。
“但先皇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要是对姑姑怀有恨意，他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顾家在瞬间变为历史，为何还要安排这么一出戏，把我们都绕晕过去了？”
顾司司十分不解。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陛下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想着留我一个在世间风流快活，自得其乐，突然觉得不公平，所以在弥留之际，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想让我后悔当初的决绝？”
顾司司看向顾离似笑未笑的眼睛，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忍不住嗔怪道，“姑姑，别闹。这么正经的事儿，冷不防就被你说成笑话了。”
顾离正色道，“这些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了，姑姑自然可以云淡风轻地跟司儿说着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