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你教他的？”
顾司司看着慎王所用的伎俩有些眼熟，忍不住问身边看戏的宋若延。
“殿下哪里用得着我去教什么，我只不过提了两嘴小时候你怎样给我下套，让我有一段时间对你敬而远之。”
“剩下的，都是殿下自己领悟出来的。”
顾司司忍不住赞赏，“那殿下运用得还挺顺手的。”
先给对方抛出一个高标准的要求，例如送了贺礼还要捐钱赈灾，让那些大臣感受到荷包一紧。
再降低要求，可以出钱赎回价值不菲的贺礼，不至于财物两失。
两相权衡，大臣们自然会选择后者。
但实际上，一切都是慎王的计谋。
他本来的目标就是把这批贺礼折成现银，然后用这些银子赈灾。
因为一般只有体积小价值大的珍宝易于运出宫去，那些大件的陈设如珐琅掐丝瓶插，红檀木座椅，南海红珊瑚摆座，往往易于破碎且不易搬运。
转手到典当铺若获的银钱也不多。
既然那些大臣宁愿送贺礼也不愿意直接给银钱，那慎王只能用这一招出奇制胜了。
而且，他算准了他们一点。
竞拍的价钱给低了，说明送宋妃的贺礼不够贵重，也说明送礼的人不够用心。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得想法设法把竞拍的价钱加上去，越加得多，表示贺礼越为贵重，也就越能展现大臣们对宋妃娘娘的诚意。
何况刚刚大臣们都让自己的千金在娘娘和殿下眼前露了眼，要想获得好感度，那必定要让慎王殿下觉得，自己有意助他一臂之力，只希望他以后能投桃报李。
正所谓小财不出，大财不入，伸头缩头都得挨这一刀，还不如爽快给了。
相比起区区几百两银子，大臣们还是更在意日后的家族荣耀。
竞拍采用盲拍的模式，一次只展示一个珍宝，并不会声明送这件珍宝的到底是哪一位官员。
底价从五百两开始，每次出价以五十两为界，价高者得。
各个官员一开始都处于隔岸观火的状态，并未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所以一开始展示的几样珍宝，都没有一个人竞拍，最后这五百两底价只能由送礼的那位官员自己硬啃了。
每一次流拍，就有一个官员在心底默默垂泪。
毕竟五百两都是真金白银花出去的，心疼肉也疼。
每一个官员送给宋妃娘娘的贺礼都有详细的清单，想逃是逃不掉了。
随着后面的珍宝一个比一个贵重，价值开始超过五百两银子了，才陆续有官员出价竞拍。
这个时候送礼的官员又着急了，“怎么有人拍了？看来五百两拿不回来我这贺礼了。”
有一些珍品世间罕见，即使有银钱都买不到，例如书法名家王羲之的真品、景德镇官窑镂空莲花盏、七彩夜明珠等，更是引来了大量官员出价。
宫人们有些负责记录每个珍品的最终归属和价值如何，有些则负责撤下上一批的珍品换上下一个待拍的。
整个宴会，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都在大臣面前一一展示，它们或回归原本的主人那里，或被高价买到另一个官员手中。
待宴会结束后，一手交付银钱，一手交付珍品。
现场气氛开始十分踊跃，刚刚还很拘谨的官员们为了争夺一件看上眼的珍品而争相出价，颇有些朝堂上针锋相对的气氛。
即使是平日交好的两人，也能为一直燕尾杯争得脸红耳赤。
有人为买到心头好而兴高采烈，也有人为失落至宝而暗暗惋惜。
但没有一个人在这场宴会上空手而归，因为竞拍结束后，每一个参与竞拍的官员，都得到了慎王早已备好的亲笔题字——“乐善好施”。
那些大臣拿着这意外之喜，想起家中还悬挂着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牌匾，深觉慎王这一刀总算砍完了。
看着那张长长的清单，慎王颇为满意。
身边的随从也颇为愉悦，因为他们终于不用在皇宫内外来回折腾了。
虽说他们身上有慎王的令牌，每次经过宫门都能逃过搜车这一环节，但他们总觉得有些心虚。
出到宫外，还要跑好几件典当店对比一下价钱，取出价高的那一间来卖。
那些典当店的掌柜每次都用狐疑的目光看他们，仿佛他们不是打家劫舍的汪洋大盗，就是纨绔子弟败坏家财。
偏偏他们什么都不能透露半句，只得把这个哑巴亏吃下。
现在好了，官员们内部自产自销了，价格还给得比外面典当铺的还要高不少。
如果让平民百姓知道，当今的慎王殿下，居然要靠典当官员们送的贺礼，兑换现银，才能拿得出钱财来赈灾，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这个殿下，也太穷了吧。
说好的富有天下呢？结果还得过得紧巴巴的。
现在可好了，那些银子都是官员们“心甘情愿”捐出来的，钱财归百姓，好名声则留给他们，还有慎王亲赐的牌匾，百姓只会觉得这个朝廷还真不赖。
怎么想都是一举几得的好事儿。
连目睹一切的顾司司都忍不住感叹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