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南的鹤野山庄,一夜大雪。
天刚亮的时候,子玉便被马的嘶叫惊醒。
他一骨碌坐起,翻身下炕。院子里没什么,只有院门外似乎有许多马匹。他复又转身,来到外间。
外屋的几十人也已惊醒,只是又迅速把被子裹上了,因为是梅子娘突然闯了进来。
子玉明白,不是情急,她是不会贸然进屋的。
梅子娘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道:“大家莫慌,谁都不要动。”
子玉回身把外衣穿上,又把声音压低道:“夫人,出什么事了?”
“来了几个高丽人,像是查什么,放心,有梅子爷爷在外面,不会有事。你们只要记住不出声,也别出去。”
梅子娘说完,开了门,又回头嘱咐:“一定不要出去。”随后把门又轻轻关好。
屋里的人快速穿起衣服,不愧是经过训练的兵士,很快便武装整齐。
子玉拉开一点门缝,见院门虚掩,门外一片人声。
他观察一会儿,命令兵士原地不动待命,自己和张良悄悄沿夫人来时的脚印进了柴房。
两人很早就发现过这朝外的墙上有个洞,子玉抓起把柴草挡住洞口,两人可以大胆的往外看了。
来得果然是二十几个高丽骑兵,领头的是一个穿黑色衣甲的人,他俩认出是那天战场埋尸的将官。
今日看得清清楚楚,这人脸上冷飕飕像挂了冰霜一样,两只眼睛看着面前的吴炎。
说出话来,居然是满口汉话:“吴爷,我可是说过几遍了,都是按元帅的命令办事,如果您心里没鬼,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搜。”
吴炎双手抱在胸前,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黑衣人用马鞭指指院子,强横说道:“吴爷,今天你这院子搜也得搜,不搜也得搜。我可得罪了”
“你敢。”
吴炎旁边两个人跨了一步,一左一右挡在大门口,不是长得多么剽悍,可也凶巴巴的。
这两人子玉见过,经常出入这个大院,可这三个人竟自信能挡住高丽兵?
子玉心里没底,按说现在干掉这些人不是难事,可没有吴炎的同意,就怕给他带来麻烦。
他让张良原路返回,一会儿便把三个手脚利索的士兵带了过来。五个人埋伏在柴房里,静待机会。
这时外面也起了变化,高丽兵已经下了马,围在门口。
吴炎生气了,提高声音冲着黑衣人质问:“崔将军,请问,你是哪国的兵,竟在这儿撒野,这可不是你们高丽。”
那位姓崔的黑衣人按按刀把说道:“这是非常时期,元帅命令追剿散兵,消除治安隐患。”
吴炎冷笑道:“治安?笑话,他邬大元帅几时管过老百姓死活。”
姓崔的把手里的刀一抽道:“我们军命在身,不得已,只能对不住了。”他手一挥,就要往里冲,门口的三个人也把刀抽了出来。
看来一场争斗不可避免,子玉正准备出手。
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从密度和频率听来,人不少,速度也快。
来不及用草挡了,张良直接把头伸到洞里,低低的欢呼起来。
来得是清一色猎装的大汉,有三十多骑,近了,看清楚是一律的配刀,挎箭,前面的马上还带着一个小姑娘。
梅子,怪不得吴炎一味拖延、自信,原来是等梅子的援兵呢。
刹那间,他们便把高丽兵围了起来。
梅子跳下马跑向爷爷,吴炎拍拍她的头,叫她进屋。
子玉见梅子进来,急忙示意她禁声,并把她拉进柴房。
“大,”梅子刚说了个大字,看见张良他们,忙又改口小声道:“叔叔,我会来救你们的。”
门外,敌我力量瞬间颠覆。
吴炎冲着崔将领说道:“你是走,还是把命留这儿?我劝你还是回吧,我们无冤无仇,就是你为元帅捐躯了,他也不会把我怎样。”
黑衣将领见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地收了刀,跨上马。
吴炎又说道:“给你们元帅捎个话,就说这方圆二百里是我的地盘。不论高丽军,还是元军,我谁都不让进。你们的事别找我,我不待见。”
见高丽兵走远了,子玉以防万一,告别吴爷,带了两个向导,朝着与高丽兵相反的方向,踏上回大都的路。
没走多远,队伍便停了,前面传来马的嘶鸣和人的呼叫。
曹进一身血污,发髻散乱,额头裹伤的布上血迹斑斑。
子玉见他满眼泪水,一阵惊惧,才知父帅重伤被俘,大哥营救时被害,现在大哥的首级还挂在鹤野县城头。
他身子一晃几乎摔倒,后面赶来的大顺一把将他扶住。
子玉此时一股怒气拥堵在胸,使他说不出,也动不了。半晌才缓过劲来,把堵着的一口血直喷出来,昏了过去。′
张良见此情景,知道他是骨肉情深,痛急所至。
自己何尝不是,与赫连父子并肩作战,生死相随,大将军身先士卒,英勇无敌,竟落得个身首异处,怎不让人心痛。
可恨高丽人竟如此残忍,偏偏少将军又是手足至亲。
他俯身擦去子玉嘴角的血迹,转身望着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