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作为九国中心,曾被好事者戏称‘天下隐都’。本为西面靠山,北面有一条撕裂两地的深涧,其余两面都是与他国接壤的平原。
也曾因地界相邻免不了收到国与国之间纷争的波及,也正是因此,长陵众世家在长陵这两边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动用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挖出了护城河。
南面与贯穿南北的运河相汇通。该运河正是如今最繁华,来往船只数量最多的楚陵运河。
如今整个长陵大致分为几个地界。
东边地方平缓且文人向来信奉紫气东来的说法,多为世家贵族的宅邸;北边不是密林深山就是深不可见底的长涧只有零散几个村落;南边就是长陵城的城门,多是街道商铺,是长陵商户平民数量最密集的地方;西南山脚下土地最肥沃,村落农户多;
至于西北方,风景秀美,高山流水瀑布斜飞,翠竹青林鸟鸣嘤嘤,大半也成了世家贵族的远郊别府,以供游玩避暑。
王氏表小姐们此行去的就是西郊最好的几座别院之一,也是王氏预备用来举办此次逢秋会的宅邸。
林斜芳今日依然是一袭素淡的白裙,只在袖口裙摆处用豆绿色的丝线错落有致的绣了几处银杏叶,纤细的手腕上只带了一只树纹竹节银镯,身边是一袭水红色纱裙的吴心蕊。
侍女们手上的乌木托盘上端着一沓一沓新裁好的上等熟宣和一只只崭新的午町油墨,再交由她们二人一个席位一个席位的摆放好。
逢秋会就是今日,因逢秋会是天下士子文人心目中的最大盛会,才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不可让不通文墨之人玷污逢秋会的文墨之气。
长陵虽被天下读书人奉为圣地,可奴仆下人们识字者皆寥寥无几自然不配做布置逢秋会的事,只能是打些下手,在一边做些托举的活计。
此时天色依然暗沉着,精巧开阔的庭院还点着一盏盏六角灯,衣着光鲜亮丽的女郎们郎君们趁着夜色忙忙碌碌的布置着,软底的锦鞋落在青石板上留下密集窸窣的往来脚步声。
王氏主家没有嫡亲的女郎,在此忙碌的自然是借住在王氏的表小姐们,郎君们便是王氏子弟和王氏族学中选出的最出类拔萃的士子。
这间院落是专门便为此次逢秋会修葺的场地,中心是方圆可达数十仗的洗墨池,池水是王氏族学数千名士子们的剩墨收集而来,池水漆黑深邃,墨香隐隐。
洗墨池中心便是逢秋会士子们展示自身才华的洗墨台,甚至说决定未来仕途的断案台,台上宽敞平整,摆了十数张一般无二的案几以供参选士子下笔挥毫。
围绕着洗墨池的是用一扇扇乌木松鹤屏风隔开的观看和评选席位,一张席位便是一张乌木小几和一张金丝软垫,小几上只有文房四宝,简简单单,堪称条件简陋。
不过这可不是王氏吝啬,而是逢秋会的硬性规定。
不管是参选,观看还是评选都必须要端正的跪坐全程,同时非用饭时辰不可饮食。
极致的简是为了提醒士子文人们吃苦。
虽然这项规定如今早已变了味,但至少这些习惯还是在这数百年来保留了下来。
“今日果然没有那个陈氏女,她可真是娇贵。”吴心蕊来时左顾右盼的都没在布置的人里瞧见陈念春,心里就不痛快,凭什么她不用来。
“陈氏女娇贵,自然做不来这般辛苦的活计。”
“还不是仗着是夫人嫡亲的侄女,平时不搭理我们这些人也就算了,今日也不早些来,要是换成薄姊姊,定不会缺席。”
听着吴心蕊愤愤不平的抱怨,林斜芳并不放在心上,手下依然利落,在她看来,别人如何她并不关心,事实就是如此,她生气也没有意义。
一个个的将东西放下摆放整齐,时间过得很快,林斜芳将将完成这一边,抬起头时就发现天边已是隐隐破晓,已是能瞧见一点亮光在竹尖树梢闪烁,朝霞的红晕也初露颜色。
呼了口气,微微直起腰身缓解腰背的僵硬不适,一只手捋了捋鬓边落下的碎发,耳边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响动,便知是王夫人慕容欢到了。
“宣纸还要再备些,狼毫笔确保众参选士子皆有五支的余量……”慕容欢边走,边风风火火的吩咐着跟在身边的那些掌事,确保今日的逢秋会顺利。
她的身后便是在吴心蕊眼中姗姗来迟的陈念春,一身素净到让她觉得甚至有些惊奇的白色衣裙,神情有些困倦但依然是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丽。
刚想跟林斜芳说,灯光一转就瞧见了那件衣裙上大有乾坤的富春山居,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陈氏女真是奢侈,一件衣裙也要如此大费周折。”心里确实忍不住的羡慕,这般漂亮的衣衫,哪个女郎会不羡慕呢。
林斜芳瞧了一眼袖口的豆绿色银杏叶,顺着她的意思说是。
慕容欢吩咐完下人们便把忙活着的表小姐们士子们唤过来,和颜悦色,“今日便有劳诸位了,此次逢秋会既是在我王家,自然也要让来客们知晓我们王家的规矩。”
又转头看向陈念春,“阿稚,女郎们便都交给你了。”
陈念春点头。
又嘱托了一位王氏郎君由他负责来往的世家郎君,至于那些来头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