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郎!”
青衣女郎神情激动,脸上满是找到救星了的兴奋,碎步上前,雕成一对玄凤的白玉耳铛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
“这个女人可恶极了,她说你……”口吻亲近,近似撒娇,嗓音甜的能滴下蜜来。
吴柳儿身侧的两个曲裾女郎方才在讨伐她时还是两个压阵的木头桩子,此时见到谢惜时了就宛如木偶被画师点了灵,一下子活泛起来,争先恐后的表现起来。
左边粉衣的心眼倒是实诚还帮着吴柳儿说她的不是,右边的那个紫衣的看着就没什么义气,软声软语的粉饰太平。
原本还算宽敞的一块地儿,一时之间莺声燕语,娇声软语不断。
陈念春算是看得明白,这不止是告状,还是找机会向心上人撒娇呢。
看着眼前的这一出精彩的大戏,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声名无二的谢家玉郎会怎么做,陈念春摸摸手腕上凉滑的玉镯,脸上不显,心里想的却是这个热闹好玩儿。
可千万别太无趣才好。
灯影重重,宴会结束酒足饭饱的宾客来者大多三五成伴呼朋引伴的向正门行去,大部分还能记得自己架子身份走得潇洒倜傥,有的满脸驼红步履蹒跚没有仆从搀扶已是走不了路了。
热闹过后,是更加冷清的寂静。
眼前的三个曲裾女郎,谢惜时积雪堆玉的眉眼微皱,依稀觉得面熟但此时实在聒噪,另一边的陈氏女姿容实在过人,脾性也是在是古怪。
宴上也盯着他许久,但他并不觉得他有得罪这位新至长陵的女郎。
他在想陈念春,陈念春也在想他,她想谢惜时此人孤高自傲还自视甚高但形容实在美丽,饶是湖边波光如此,一道一道的银边印在他身上也是清冷秾丽的。
长身玉立的俊逸少年长长的睫羽在波面的银光的反射下颤动,如同展翼欲飞的蝴蝶。吴柳儿脸颊绯红,此时已不是樱桃了,而是熟透的莓果,圆润的眼中满是少女赤诚的仰慕。
“夜深了,女郎们注意脚下。”
干净冷淡,清凉如高山化雪是少年清润的嗓音。绣着几枝凤尾竹的衣摆融入夜色之中,随着郎君的走动隐隐还能看见金线晶莹的光亮。
眼睫低垂,目空一切,微微低头一揖,便随着身边的长胡子族老风姿绰约的走了。这谢家的族老捋捋下颌上长长的美髯,沟壑纵横的脸孔上神情似笑非笑。
陈念春的眉头一挑,这出乎她的意料。
本以为谢家作为长陵世家之首,对这吴国来的小郡主怎么都不至于太过冷落,再说了,这世间男子居然有对这样几女为一人争执不休的场面不沾沾自喜乐在其中的。
至于对她这口出狂言嘛,这里可是王氏的地盘,为了显示他的容人之量也不会跟她计较。
刚才的场景她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事,急于求证。
不再理会那一边因为没有得到心上人回应而泫然欲泣的女郎,带着侍女们就走。但走的不是小桃原先指引的那条,而是恰恰相反。
“小姐,我们怎么走这边啊?”走出一截,确定吴柳儿他们都看不见她们人影了,姜黄悄悄的凑近她,小声的询问。
陈念春神秘的笑笑,只说,“如果我没想错,过几日可就热闹了。”
姜黄听不明白,嘟着嘴撒娇还想问,被绿藻狠狠掐了下胳膊,悻悻作罢,不敢再追问了。三个侍女中,小桃年纪最小却最沉稳,只是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姐身后的影子。
露深夜重,斜影疏竹讲究的是雅致,错落的琉璃灯,摇曳的竹影隔开了高矮两边行人,犹有一队一队低眉敛目的婢子小厮时不时的走过,远远的便止步行礼。
这条小道说来是小道,但其实并不小,若不是在后院,便是容纳两辆高头马车并行也是使得的,且为了方便男宾女客女客并行,小道的中间用几枝疏落的筠竹隔开。
碧色的嫩竹纤细挺拔,一边是清风朗月的俊逸郎君,另一边是窈窕姣美的娇艳女郎,这样惊尘绝艳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只觉是天地自然的颜色都被夺了去。
两边就这般相安无事的共行良久,眼前就要到了连接前院与后院的垂花门。
二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具是静默无言,谢惜时也沉默的走着,谢氏族老只是微微笑着伴随身侧。
伴随?
是了,陈念春脑中的某个念头一下就清晰起来。
脑中闪过几幅画面。
宴中为何这位谢氏族老要找这么个蹩脚的理由退居次座,反而是将辈分上算他孙辈的谢惜时推到了主座;为何与她们在小榭边相遇的时候说话和做决定的都是谢惜时,谢氏族老反而一言不发;为何他们二人同行之时,谢氏族老的脚步会下意识的随着谢惜时的脚步?
陈念春停下脚步,脑海中曾经有疑问的地方此时答案初晓。
前方的谢惜时二人此时也转身,他如之前那样遥遥拱手一揖,谢氏族老微微点头示意,二人带着三两随从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
陈念春唇角含笑,面上的笑容温柔甜美,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愈发的楚楚动人。
胸腔中的郁气此时都缓解了,她还是那个随心所欲的陈念春,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