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工对上了江顺的眼,压低声音道:“咋?你想当族长?”
江顺收回目光,轻笑道:“我咋能当族长呢?族长那不都得有资历么?”
“那你弄他干啥?”
“我没资历,可是您有啊!”江顺眼里燃起了灼灼光彩,“您想啊,修祠堂、祭祖先,这每年都有一大笔开销,都是族长经手的。要不他们家是咋盖起来的新房?”
江大工眯起了眼眸,“说得也是,我早就这么觉得……”
“那咱想想办法?”江顺眸中划过一道厉芒,“反正都死了百来人,多他一个也不多。到时候您当族长,我当村长,也不枉咱们一路带着他们逃荒。”
“那你说咋?”
江顺想了想,跟江大工耳语了几句。
只是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在一旁睡得迷迷糊糊的大丫已经醒了,瞪着眼睛看了他们半天……
江顺跟金凤的事已经挑明,两人也就没什么避讳了,晚上光明正大地钻了一个被窝,还蒙着头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秀娘搂着大丫跟小住,不由重重一叹。
大丫见秀娘不高兴,指着那边道:“娘!你弄她!”
秀娘照着她的脑门轻轻一拍,“小孩子家家,说啥呢?”
“你弄她!爹就这么说的!”
秀娘还当她听见了江顺跟金凤的话,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孩子家家,别听那些浑话!”
可大丫却道:“爹和爷爷说,要弄常功伯……”
“别说了!”秀娘赶忙捂紧了她的嘴,面色煞白。
大丫到底是个孩子,被哄哄很快就睡着了,可这晚秀娘却难以成眠。
不远处江顺跟金凤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她用被子捂着脑袋都没用,一个劲儿往她耳朵里钻,往她心坎里钻。
靠着这些红薯和野菜,再加上路上找了些杂草野菜的,大寨村的人又坚持了四天,江南何田田就又商量着,再放些粮食出来。
自然要等夜里才行。
只是傍晚还没落脚的时候,就听身后马蹄声阵阵、车轮声滚滚,有人吆喝着:“让开!不想死的赶紧让开!”
众人让开的同时,不禁转头去看,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嚣张。
马车不止一辆,前面两辆木材透着黑油油的颜色,一看就是上好的木料,后面那辆没有车厢,四匹马拖着个板车,上面放着一口棺材。
再往后,是几辆载着粮袋水桶的马车,后面有一大队跟着跑的人,最后有一队骑马的挥着鞭子驱赶。
只是那些跑着的人衣衫并不破烂,反倒整整齐齐穿着统一的白衣。
“这是什么人办丧事?”何田田惊得张大了嘴。
“看样子应该是什么王孙贵胄?”江南也甚为吃惊,“这大荒年的,能弄这么大阵仗,也就是皇亲国戚了。”
“要是把他们抢了,估计能吃半个月了吧……”何田田看着那些粮袋子水桶,满眼沉醉。
江南赶紧捂住了她的嘴,“你可别瞎说,你敢抢他们,他们就敢杀了全村人!”
何田田一脸惊诧,“冤有头债有主,不得找犯事的人吗?”
江南压低了声音,“皇亲国戚有皇上撑腰,想杀谁就杀谁,想杀多少就杀多少。”
“狗皇帝!”何田田悄悄嘟囔。
江南赶紧又捂住了她的嘴,“你可别瞎说瞎做,皇上不都爱养那些道士天师什么的吗?当心到时候把你给收了!”
何田田还真闭嘴了。
她算是借尸还魂吧?也不知道那些道士和尚天师的,是不是真能把她给收了。
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一行人又回到了尘土飞扬的路上,顶着太阳,继续前行。
是夜,那一队马车在荒滩上扎了营。
小厮进到营帐中,询问道:“郡马爷,公子问您身子可好些了,要不要一起用饭。”
李子晋懒懒倚在铺着厚毯子的地铺上,幽幽一叹,“去告诉大哥,我这心口堵得慌,就不过去了。”
“那小的把夕食给您端来?”
“端来搁那儿吧,一点胃口都没有。”李子晋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少时,小厮端了食水过来,李子晋让他把阜阳郡主生前养的一条叭儿狗抱了进来。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李子晋抱着那条叭儿狗,满面皆是愁容。
小厮应声退下,还帮他关好了营帐门,只是门才一关好,李子晋马上就把怀里的狗扔到了地上,啐道:“婊子养的畜生,也配让我抱!”
他之前的恹恹之色已经荡然无存,随后走到桌前,瞥了眼桌上的吃食,稳稳坐下。
叭儿狗摇着尾巴上前,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在祈求他给点吃的。
李子晋却狠狠踹了它一脚,随后拿起桌上的糕饼来,每个咬了一口。
“你也配?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我早把你给宰了!”李子晋轻哼了一声。
叭儿狗唧唧哀嚎着退到了角落,李子晋大吃二喝一番,直到酒足饭饱,这才起身,一脚踹翻了桌子。
叮叮当当一响之后,帐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郡马爷,您怎么样?要不要小的进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