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昏暗,视线变得清楚明晰,男人捂着脸适应了会儿刺眼的光芒,才抬起头来,打量眼前古色古香的妖怪公堂。
杨文心也是此刻才真正看清吃妖人的长相。
这无疑是个好看的男人,即便他已经不再年轻,可儒雅的气质风度和白净的面庞让这个男人看起来干净又单纯,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可以托付终生的最好对象。
吃妖人穿了驼色的风衣,站起身的第一件事也是先将褶皱的外套抚平,整理好仪容。等到整个人整齐又体面才抬起头看杨文心,随即瞳孔紧缩:“你们果然都不是人!”
在场唯二的人类——杨文心失笑片刻,随即拍打惊堂木:“将你所犯罪责细细道来。”
无形重压将吃妖人拍到地上,只能以匍匐的姿态抬头仰望堂前那一抹人形白雾。堂前主次关系一目了然,吃妖人神情收敛,不复在地牢里的歇斯底里。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你们现在在非法拘禁,你们知道吗?”吃妖人冷凝道,“如果是想要为那个怪物报仇?”
“那你又为什么要吃掉你口中的怪物?”
“为了活命。”
......
吃妖人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身边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他就像是书上的完美模板一样,冷静、自持、儒雅、温和,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良好的学历,崇高的工作,优越的经济条件。
如果说他有缺点的话,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有一个无法生育的妻子。
他叫潘伟新。
身边人总会亲切的叫他潘老师,即便其实他是一名律师。
作为一位老好人,他经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这天又是这样。乘着夜色回家,不出意外,潘太太将饭菜已经准备好等着了。
潘太太虽然是全职的家庭主妇,但长得很漂亮,也很贤惠,除了不能生育,她似乎也是个完美的妻子,家里的一切都置办得井井有条。
潘太太喜不喜欢潘老师,潘老师本人是不知道的,但他自认为他对这个漂亮的女人没有爱情。他会娶这个女人只有两个原因:其一,潘太太温顺的性格和漂亮的外表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妻子形象;其二,他妈年轻时是个很有名的神婆,她断言,潘老师人到中年会有一个生死大劫,潘太太是其中的关键。
潘老师不信鬼神,但很信母亲。
这是场相敬如宾的婚姻。
......
“所以呢?这和你吃妖有什么关系?”
潘老师带了点诡秘的笑:“可我老婆是个妖怪啊。”
精怪活久了成精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对于潘太太而言,她成精的过程痛苦而难过。
精怪集天地之精华,积累百年,一朝蜕变。潘太太却是潘老师的母亲为了给儿子挡劫强行催化的,明明伟人金口玉言“建国之后不许成精”,潘神婆却将潘太太的同族们熬化了当做肥料,用以催化。
逆天而行,潘太太从诞生到化形不过只用了十年。
对于潘家人来说,潘太太只是个工具,用来给潘老师续命的工具。
“所以懂了吗?”潘老师漫不经心的半垂着脑袋,注意力似乎还在不够干净整洁的衣物上,“你们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人有人的规矩,妖有妖的规矩。李药儿虽然不是隶属于妖国的精怪,却也不是没人管的。这里是妖怪公堂,专管人国和妖国的不平事。”说话的是胡林晚,潘伟新不知道为什么,明显是有些怕胡林晚的,听到胡林晚说话的一刹便忍不住一震。
胡林晚似笑非笑:“听你的口气,似乎是将李药儿当成了你家的私产,你的神婆老娘没有告诉过你公堂的存在?”
“她因救我而生,又因救我而死,本来就死得其所。”潘伟新面无表情,“我不久前大脑查出肿瘤,我就知道我妈说的劫数到了。她能活这么久,也是托了我妈养她,而且她这个人......”
潘伟新一顿,冷冷笑了下:“不,是她这个妖,可能是成精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全然是个草木一样的机械人,她会知道疼?会知道害怕?”
杨文心看了场大戏:“那你又为什么要娶她?如果只是为了做应急的药引,又何必做到这一步?”
“只不过是,我没有喜欢的人,她又刚好合适。”
潘伟新神情冷漠,杨文心见状只问胡林晚:“公堂之前有类似于这样的案例吗?”
“妖吃人多见,人吃妖少见。一般来说,哪怕是法力最低微的小妖,也不是柔弱的人类能够匹敌的。李药儿虽然成精时间短,但被神婆刻意以草木精华浇灌,修为理应不低。”胡林晚将人抓回来,他应当是此时堂上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最为了解的一个。
红衣青年蹲下身子看潘伟新:“李药儿是草木成精,即便是发丝也是功效过人的灵药,你猜你老娘为什么要让你竭泽而渔?”
“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这么怕黑?”
“又或者是你已经忘记了那些记忆?”
什么样的记忆呢?
潘伟新抬头,似乎能隐约想起小时候跟在母亲脚下的场景。巅峰时期的神婆是风光的,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从零碎小事到逆天改命,潘姓的神婆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