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禾回到颐和轩,沈尧安在那已经恭候多时,与他一道来的还有寿康宫谢太后手下的大监事万喜公公。
傅翊尊谢元昭为太后时,就拟了诏书将人由椒房殿迁到了寿康宫。
“孟小姐,老奴奉皇上和太后之命,前来领谢公子回去。”
万喜上前浅浅行了一礼,睨了眼坐在一旁的御前总管沈尧安,面露难色。
宫里这位宁远侯府的庶出小姐地位着实尴尬,虽说和新帝有些血脉关系,可毕竟这事隐晦,鲜为人知,况且孟清禾并非皇室血脉,若以主子之礼待之,恐又会惹得太后不快。
是故万喜思索再三,还是不远不近的唤了一声‘孟小姐’。
傅翊后宫空置,御极月余始终不曾纳入一人。孟清禾持着宁远侯府庶小姐的身份,也引得坊间传言四起,说她得新帝看重,雀上枝头。
“万喜公公,我怎听闻最近宁远侯府门庭若市,大把官员前来拜访,莫不是听了什么奇怪的风声?”
孟清禾自西四所被唤来得匆忙,还穿着宫中女侍的衣服。只那眉间一点暗红花钿尽态极妍,衬得她愈发明艳动人。
皇城谍司内的官吏身份隐蔽,一般不为外人所知。几日前傅翊就向侯府下旨邀她进宫,令孟清禾得以正大光明地在宫中行走。
只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员们会错意,误以为新帝对她有意,这才上赶着讨好侯府。
宁远侯孟岱岳在陇西戍边多年,侯府一直由原配冯氏掌管。冯氏善妒,两房妾室早已被她磋磨得香消玉殒,平日对那些庶出的子女也不见有多少好脸色。
早两年出了孟清禾和谢殊这档子混事,冯氏身为嫡母不仅没为自家庶女讨回公道,甚至几次三番的借这事发难,劝族中长辈撵人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其中原委若是一一深究盘查下来,那冯氏又哪里能撇得清干系。
“咱家岂敢妄议圣上,倒是姑娘这一遭也算是沾了福分,还请不要为难老奴,快些领我们去寻公子才好。”
老太监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便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秽事遮掩的滴水不漏。
早两年前的旧事早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在外人看来是孟清禾图谋谢家公子不成被送去庄子上呆了两年,又重新攀附上了新帝,进到宫里享福去了。
孟清禾理了理褶皱的宫女装前摆,眸色倏然一沉。
“这是太后的意思,还是我阿弟的意思?”
她的语气颇重,像是被摸到了某处逆鳞,睨着万喜公公的水眸中荡过一丝杀意。
窕枝跟随孟清禾多年,瞬间了然自家主子心中所想,手方一触及腰后的匕首,就被一道大力阻碍了动作。
“万喜公公何必如此,你我既身为内官,便是要为主子解难的,既是来要人也总得有个辗转。”
沈尧安拦住将要出手的窕枝,望向孟清禾的神色颇有些无奈。
“罢了,万喜公公先回寿康宫吧,人今夜之前定给你送去。”
“那我便在此先谢过沈总管了。”
万喜领着人离开后,孟清禾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到沈尧安身上。
“为什么要杀他?”
“这老东西圆滑狡诈,平日里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干了不少碍眼的勾当,还是死了干净些。”
孟清禾缓步走到里间换上宫装,两人仅隔了一扇屏窗交谈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为他开罪谢太后,圣上又要四面树敌。”
如今朝局还算稳妥,璟王一党的势力近乎被连根拔起,新帝傅翊不知和谢太后达成了某种协定,获得了谢家暂时的支持。
“那要我交出谢殊又是谁的意思?”
孟清禾坐在妆奁前用螺子黛重新描起了精巧的眉锋,鸦睫落在白皙的玉指上投下一小片阴翳,遮挡住她的视线。
“镇西将军边关传来捷报,即日返回京都,圣上下令犒赏三军。”
沈尧安将手中拿着的那卷明黄圣旨,从小窗中递了进去。
谢殊与镇西将军容景衍是莫逆之交,他们一个温文如玉的世家公子,一个所向披靡的沙场将军,都是未来的朝中肱骨,可这两人始终选择站在端王傅珵身后。
“阿弟这是艳羡了,想拉拢他们?”
孟清禾以手托腮,平静如水的望着铜镜内的自己。
幼时傅翊刚进国子监读书那会儿就一直被皇家子弟孤立欺凌,那会儿舒贵妃盛宠不在,官宦伴读子弟又惯会捧高踩低、趋炎附势。
唯一向他伸出过援手的便是傅珵的伴读容景衍。镇西将军府世代承爵、驻守边疆,祖上三代皆是马革裹尸、血染山河。
到了容景衍这里更甚,父兄为国战死沙场,他承接过世家军功爵位时,尚在襁褓之中,家中妇孺皆心系于这最后一点血脉。先帝悯其孤弱,特诏谕进宫为太子伴读。
“不,陛下是在顾忌他们。自古江山易攻难守,谍司在对待容将军这件事上也从不轻怠,否则清禾以为容将军的父兄耿耿忠心,又因何会命丧疆场?”
为君者必擅制衡之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亦是王道之始。
沈尧安坐在圈椅内闭目沉思,知晓说服孟清禾放人绝非易事,但此番边疆大胜,容景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