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好受欢迎啊!”
叶小珠站在人群的外圈,不断有人闻声跑了过来,看着被围在中间动弹不得的谢云听笑着和每一个百姓打招呼,此时她才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人心所向”,什么叫做“甘棠之惠”。
说来奇怪的是,方才暴怒不已的吴掌柜见到谢云听之后,那滔天的怒火竟如被急冻了一般,只在一眨眼之间,狂怒的吴掌柜便恢复了冷静,同叶小珠初见他时并无两样,只是一个矮胖还有些斗鸡眼的从容中年男人。
叶小珠有些奇怪地看看吴掌柜,没想到那吴掌柜也在斜着眼看他们二人。
“你们不跑?”那吴掌柜口吻很是不善地问道。
叶小珠心里一点也不慌,淡淡地笑了笑,反问道:“我们为何要跑?”
吴掌柜指了指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中的谢云听,歪着嘴巴笑了笑:“你们盗卖主家的私产,如今主家人便在此处,居然不跑?”
叶小珠把头撇向一旁,从容笑道:“是不是盗卖,等大公子得空了你一问便知,我们没做亏心事,干嘛要怕鬼敲门?”
此时“春来食肆”里的伙计大宝和大厨三宝悄悄摸了出来,扶起在地上扭动的二宝,兄弟三人躲在铺子大门口的柱子后头,一个叠一个,三个脑袋探了出来,偷偷听着掌柜在说些什么。
“哦?是吗?”那吴掌柜又斜着眼瞥了一眼兄妹二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既是没做亏心事,那你们方才跑什么?”
叶小珠被他这句话问得惊呆了,瞪大了双眼,五官都挤在了一处:“你刚才那么凶,像是要吃人的恶鬼一样,我们不跑能成吗?呆在这儿等着被你吃掉啊!”
反正眼下凉拌木耳丝也没了,盘子也碎了,不用在意什么生意不生意了,叶小珠才懒得理这个吴掌柜,没好气地将他的话给顶了回去。
不过叶智明可没有这些心思,他此时双眼不住地瞧着叶小珠方才摔倒蹭破的双手的膝盖,心疼得不晓得该如何办才好。
原本他遇事也不会特别慌张,但是那前提是叶小珠没出事,一旦叶小珠出了啥问题,叶智明瞬间就像是从来没有长过脑袋似的,完全不会思考了。
“呵呵,我像恶鬼,难道不是你做贼心虚?”那吴掌柜活了半辈子的人,自然是不会被叶小珠这种黄毛丫头的几句话给说倒了的。
结果不待叶小珠回话,吴掌柜的身后却轻轻飘过来一句:“掌柜的,你方才是像恶鬼一样......”
声音是三兄弟里的三宝发出的,他方才也被吴掌柜给吓到了,此时还敢大着胆子插嘴,若不是二人关系好,那便是个憨头憨脑的傻小子。
吴掌柜被自家伙计的话给气到了,瞪着一对斗鸡眼回了头,气哼哼地骂道:“你到底是在帮谁家做事!”
那厨子三宝被自家掌柜的呵斥了,吓得赶忙缩了缩脖子,藏在两个哥哥身后,假装自个儿不存在了。
“哈哈哈!”叶小珠看了看躲起来的三宝,对这个胖乎乎的厨子好感倍增,忍不住抚掌大笑道,“你看,你家厨子都说你像恶鬼,这下子你可抵赖不了了!”
那吴掌柜言语上吃了瘪,转过头去不再看叶小珠,只是冷笑了一声:“小娃儿莫要猖狂,待谢大人得空了再说,只望你们莫要趁机溜走才是。”
叶小珠也学着吴掌柜的模样冷笑了一声,收回目光,直视着前方的谢云听,大声说道:“我们要是溜走,算我们输。你突然变恶鬼,吓得我们的菜和盘子都打翻了,这个你可得赔给我们,县太爷就在此,你要是不赔,我就当街和你打官司!”
“黄口小儿,老夫奉劝你一句,莫要逞口舌之快,别到时候连哭字是怎么写得都不晓得。”那吴掌柜的亦是毫不相让,目不斜视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
“掌柜的怎么和个小女娃儿斗起嘴来了?”
后头又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话,这声音一听便知是那厨子三宝的,吴掌柜气得回头去瞧,只瞧见大宝和二宝的脑袋,那三宝也不晓得藏在何处,在这里暗戳戳地编排自家的掌柜呢。
“哈哈!”叶小珠乐不可支,又抚掌大笑了一通,“我可不晓得哭字怎么写,我只晓得笑怎么写,每天乐逍遥!”
那吴掌柜气得鼻子冒烟,再不多做言语,只瞪着一双斗鸡眼儿瞧着前方。
于是这二人便如同石像一般,目不斜视,静静地立在当街中央,一旁还有个哀哀戚戚的大哥看着自家妹妹的伤口默默心酸。
这一等,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谢云听可算是费尽了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将围着他的百姓们给劝散了,众人走的时候都不忘行礼告别,眼神之中满是激动与不舍。
叶小珠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她将心里的那份惊讶,统统按在了心底。
这种百姓自愿相迎的场景,她只在电视上见过救灾的人民子弟兵有这种待遇,却没想到竟然能让她亲眼见着了。
“不晓得大公子到底是为阳安百姓做了什么啊!衣食父母,不过如此了吧?”叶小珠心中这般评价道。
待到人群渐渐散去,谢云听终是脱了身,看着还等在一旁的叶小珠同叶智明,略带歉意地笑道:“让你们等了这般久,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