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珠的举动却是将叶大光给惊到了。
他抬眼瞧了瞧，眼前瘦骨嶙峋的小女儿，面上是一股子从未见过的决绝。
叶大光扒拉草灰的手停了下来，慢慢缩了回去，目光落在叶小珠皮包着骨的身子上。
他还记得叶小珍十一岁时，那个头少说也有四尺一二了。
男娃儿个头长得晚，便是如此，叶智明十一岁时，也快有四尺了。
而眼前的小女儿，个头不过三尺五六寸的模样，那脚踝更是细得，似是稍微用点力，便能折断。
叶大光突然有点心酸。
每日寻到的吃食，除去要交给叶母赵氏的，小女儿总会偷偷将自己的那份省出来一两口，想着法子地哄着妻子王氏和大女儿吃掉。
小女儿和他最是亲近，这些他又怎会不知。
虽则他还没弄明白，为何一向乖巧的小女儿自打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后，便如同换了个人似的，说话如同刀子一般。
可是他亦是晓得的，叶小珠说的那些话，却是话糙理不糙。
莫说她们三个柔弱的女子了，便是他一个大男人，最近亦是常常觉得力不从心，只觉得自己如同那风中残烛一般，稍微来口气都能将他给吹灭了。
恐怕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他们一家四人的死期了。
只是这背着父母偷吃吃食，叶大光的心中实在很难过去这个坎，他很是不死心，又怯怯的问了一句。
“真的不给带点回去吗？两个也行......”
叶小珠差点被这可怜巴巴的话给气笑了，这招挟蛇蛋以令爹爹终是起了效果。
她知道叶大光的木头脑袋虽则离开窍还远，但好赖还是松了一松。
叶小珠看向叶大光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一分，这个男人身上那种近乎愚蠢的固执，却也是这人人自危的逃难路上，最是难得的品质。
他能这般执拗地孝顺对他们一家很不好的叶父叶母，想来也会对她们母女三人如此相护。
古代若是家中没有个成年的男子，那孤儿寡母便只有任人欺负的份儿。
叶大光能好好地活着，便是她叶小珠活下去最大的倚靠。
若是能劝得他脑袋开了窍，以后的日子，总归会慢慢好起来的。
叶小珠神色缓了缓，走到叶大光的身边坐下，挽住他的手臂，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爹，你先莫要难过了，你来听听我说的在不在理，到时候再难过也不迟。”
叶大光没有应声，连看都没看叶小珠一眼，显然心里生着闷气。
“爹，你说带回去两个蛋，你打算给谁吃啊？”
叶小珠才不管他是否愿意听，先丢个问题出去再说。
叶大光立时回了话，却是一丝犹豫也没有：“自然是你阿爷阿奶一人一个！”
“呵。”叶小珠轻笑一声，“爹，你觉得阿奶不会省下来给叶德文吃吗？”
显而易见，这个问题并不能难倒叶大光：“那咱们就多带一个回去给德文。”
“哎......”叶小珠长叹一声，笑叶大光的天真。
“那若是二叔他们也吵着要吃呢？”
叶大光看了一眼小女儿，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咱们只有三个蛋，他们要吃也是没有的！”
此时面前的火堆已然燃尽了，烧得通红的树枝发着红光。
叶小珠盯着那渐渐冷下去的红光，幽幽发问道：“爹，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东西分得少，而是分得不够平啊！咱们若是只带了三个蛋回去，你说阿奶他们会怎么想？”
“难道阿奶他们不会认为，咱们是把其他的都給吃了，故意只剩了三个回去麽？”
叶大光猛地看向叶小珠，眼中尽是困惑之色：“咱们不就是要这么做麽？”
叶小珠苦笑了一下。
“是呀，咱们是要这么做。可是他们只会说，咱们应该把东西都带回去让他们先分。爹你说说，等他们分完了，还会有多少剩给咱们？”
叶大光被问得哑口无言，痛苦地闭上了眼。
不用想也知道，若是真的都带回去了，只怕是一点也不会落到他们手中，最后分给他们的，恐怕只有一些先前交上去的树叶野草。
自己不吃也没关系，可是妻女......
叶小珠偷偷瞟了叶大光一眼，知晓这个事情已然是差不多了，现下只差最后一口气，是时候换个说法了。
“爹......你睁眼看看娘和阿姐。”叶小珠扯扯叶大光的衣裳，恳切地看着他。
“你看看她们，你说说，叶家还有谁比她们俩瘦吗？”
这话仿若一柄锤子似的，敲打着叶大光的心。
“叶家最瘦的人是你啊，傻孩子！”
他睁开眼看着叶小珠，眼中满是愧疚之色，想要说的话却是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叶小珠见怀柔攻势起了效，心中悄悄笑了笑，面上却是装作很是无辜的样儿，眨巴了几下大大的眼睛。
“爹爹，你看阿爷阿奶和二叔他们，平日里也不大会做事，更是不会寻吃食。”
叶小珠大睁着一双清澈的眼，面上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