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颜齐隐约记得,六年前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花了整整三年,才勉强走出悲伤。
那时候她跟莫达南闹翻了,一个人住在外公的老房子里。
每当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失眠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屋顶,总会不经意地想起妈妈。
一开始,脑海里妈妈的面容可清晰了,就像她还活生生地站在莫颜齐面前一样。
想着想着,莫颜齐不由自主伸手想要触碰妈妈,可把手伸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除了空气,再无其他。
妈妈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淌。
后来,在她的脑海里,妈妈的样子越来越模糊。有一次,莫颜齐惊恐地发现,在梦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也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背影。
妈妈的眉眼,妈妈的脸庞,妈妈说话的表情,妈妈皱眉生气的样子……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任凭她努力去想,也想不起来了。
这让莫颜齐感到惊恐,她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人类真正的死亡,不是肉体的消亡,而是惦念他的亲人,彻底地把他遗忘。
莫颜齐曾经以为,妈妈永远活在她的心中,直到自己肉体消亡那一天。
可谁知道,不过刚刚两三年,她便背弃了自己的誓言。
她在惊恐中去看了心理医生,疏解了好一阵,才走出阴影。
而这一次,莫达南的离去,虽不及妈妈去世时那么悲痛,对她来说,
也算是切肤之痛。
她同样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时间抚平伤口,忘却悲伤。
可谁知道,这次却比上一次轻松得多。
费家是个大家族,人口多,矛盾少,表面上很是和乐。
尤其是乔伊走后,舒文玉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大大咧咧,不再斤斤计较。
莫颜齐怀着孕,自然成了家里的团宠,只要她在费家,身边总是少不了关怀备至,逗她笑的人。
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他们从来不提。
他们习惯,在默默无闻中,从细微之处,表达他们对莫颜齐的关心。
比如:三月桃花开时,美莹每天从花圃里摘一束新鲜的花朵,给她送过来;
为了让她喝上明前茶,一大家子搬到郊区茶园住了大半个月。
万亩茶园,满眼新绿,一眼望不到头。
晴日风光大好,在茶园里走一走,心旷神怡;
雨日时,撑伞走过田垄,又是另外一道唯美的风景。
在费家人的关爱中,莫颜齐渐渐走出丧父之痛,重又焕发出了生机。
同时,公司经营上,她也从未懈怠。尽管还有好几个月才生产,她已经在为接下来的产褥期做准备了。
公司的业务进行了划分,每一块都制定了相关责任人。
她设置了代理总裁的职位,在公司内部进行了选拔竞聘,最后又有经验,还非常可靠的秦勇,胜出了比赛,成了莫氏的代理总裁。
日子像长了脚,一溜烟就走到了八月十五。
而莫颜
齐的预产期,已经超过了两天。
上午,莫颜齐刚刚去医院做了最后一次产检。
医生检查之后交代,如果小家伙再不发动,等过了中秋,马上到医院进行催产。
孕后期的意外情况,让医生很是紧张,严词警告,生怕他们不当回事儿。
可在莫颜齐心里,还是有些传统的。她心里认为,万事都要讲究规律,瓜熟自然蒂落,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都是自然世界的铁律。
莫颜齐生怕催产催生,对肚子里的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因此,团圆饭都没吃好,吃完后借口散步,坐在花园里赏月。
而这个中秋,也成了费家人最不关心的一个中秋节。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莫颜齐身上,希望她快点发动,早点诞下小宝,再来一个双喜临门。
因此,中秋这天,费家上下既兴奋又紧张,一起吃了团圆饭,谁都不敢到外头去玩,齐齐聚在家里,等着莫颜齐发作。
莫颜齐捧着大肚子,坐在花园的藤椅上,望着月亮出神。
费谨廷拿着披肩走过来,帮她拢在肩头,掖了掖,随后坐到了她身旁。
“想什么呢?”费谨廷打量莫颜齐的神情,笑着问。
“没想什么。”敷衍不言而喻。
“你千万别有压力。”费谨廷笑着,把手从椅背的缝隙里伸进去,轻柔地帮莫颜齐揉着腰。
孕后期身子笨重,腰酸腿疼已经成了老毛病。
因此,两个人之间也形成了默契,只要坐着没事的
时候,费谨廷便替她揉揉腰,缓解一下身体的不适。
他掌心温暖,指腹轻柔,一下一下,拿捏着力道。
突然,莫颜齐眼睛大睁,一丝惊慌,从脸上闪过。
“怎么了?力道不对吗?是劲儿大了还是小了?”费谨廷紧张询问。
莫颜齐却呆呆的,根本没把他的问话听进去。
“到底怎么了?”费谨廷有点着急。
“我……我好像,尿裤子了。”
莫颜齐捂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