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渔村拆迁工地?
费谨廷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坐直身子,谨慎问道:“具体情况,还请汪律细说一说。”
汪杨是个开朗的人,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那天费谨廷和莫颜齐走后,滨海小镇拆迁现场出了一件大事儿。
渔村拆迁受阻,还剩一家钉子户,就是田奶奶一家。
她对赔偿款不满意,至今没有达成协议。
当钉子户也是需要资本的,比如家里人丁兴旺,能够抵御强敌,又或者意志坚强,能够跟拆迁方斗智斗勇。
这两点,在田奶奶家都不具备。
他们家只有两个人,八十多岁的田奶奶,和她六十岁的儿子。
母亲很老,徒有坚强的意志,却无任何力量,犹如一颗干瘪的豌豆。
儿子心智不全,只有三岁孩童的智商,是非对错都难分辨。
这样的两个人,老弱病残占全了,却还铁了心要做钉子户,甚至还暗自请了律师。
在外人眼里,无疑都觉得他们母子是以卵击石。
因此,在田奶奶还没签署拆迁协议,还没搬迁走的时候,项目施工方,便迫不及待准备要开工了。
那天他们邀请领导莅临视察,就是准备开工上马。
可是,谁也没想到,一件大事儿发生得措手不及。
八十多岁的田奶奶,颤颤巍巍,苍老得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
在那天,她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滴血请愿,在领导面前喊冤,把所有人闹了个措手不及。
她痛斥拆迁方不够人道,斥责他们威逼残弱,甚至提出,想要让她答应拆迁,除非能够置换两套大房子给她。
田奶奶丈夫早逝,她和儿子田芒住在两间小小的房子里。
房子年久失修,早已破败。按政策,只能拿到一套安置房。
可田奶奶却坚持,非要两套不可。
所有人都很为难。
领导施压投资方,让他们尽快妥善温和处理;
投资方施压拆迁公司,催他们尽快处理;
拆迁公司找了几个小混混,催着他们处理。
小混混的处理方法,简单粗暴。
那就是强拆。
三更半夜,小混混们把田家母子二人抬出家门,挖掘机一下就把房子震塌了半边。
就在他们争相庆贺的时候,谁也没留意,田奶奶挣脱束缚,踉跄着冲进了屋里。
房子坍塌,田奶奶被压在废墟下,还没等救护车赶到,人已经断了气。
汪杨脑门上的伤,就是他混乱中救人的时候,不小心被砸伤的。
万幸的是,田奶奶的儿子,毫发无伤。
可是,他一个智商只有三岁的花甲老人,没有住的地方,也没人照顾,接下来如何安置,真是个大难题。
汪杨不放心,主动提出把他带在身边。
因为职业的关系,汪杨的表述平静克制。
可依旧让莫颜齐听得胆战心惊。
她为田奶奶的糊涂感到不解,也为她的命运而惋惜,更为她儿子的未来担忧。
费谨廷想的却深远得多,他问汪杨:“工地出了人命官司,这事儿非同小可。警方那边怎么说的?”
汪杨深吸一口气,“警方抓了几个人,一层一层往上追溯,挖到了一家公司。”
“哪家公司?”费谨廷心头瞬间揪起。
汪杨皱了皱眉,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好像是莫氏。”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
莫颜齐不由目瞪口呆,“怎么会是莫氏?”
汪杨不知其中的关系,含糊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概他们分包了一个小项目,现场抓的人,都是他们的。”
费谨廷也很震惊。
从莫达南的反应来看,他在这个项目中,一直被边缘化,应该没拿到什么资源。
为什么这桩人命官司,却出在他名下呢?
费谨廷实在想不通。
他猜测汪杨也不知道内情,只得按下心中的好奇,回头安抚了莫颜齐几句。
聊了好半天题外话,汪杨言归正传,说起了莫颜齐的官司。
他一脸兴奋说道:“我昨天去警局调证据,听说他们有了新发现。”
“什么新发现?”莫颜齐瞬间警觉起来。
汪杨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复印纸,擦着桌面,推到两人面前,“这是穆威那天晚上的通话记录,你们看看,可有什么发现。”
汪杨卖了个关子。
莫颜齐和费谨廷头抵着头,一条一条看过去,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很可疑啊。”莫颜齐皱着眉头喃喃说道。
“你看,这条,这条,这个号码那天晚上有三条通话记录,最长的八分钟,最短的也有两分钟。”
费谨廷发现了秘密,抬头看汪杨,紧张问道:“警方怎么说的?”
汪杨一摊手,有些无奈,“根据穆威的口供,他说这个号码是广告推销号,他呢,因为无聊,言语之间挑逗了几句,才有了这三条通话记录。”
“他撒谎。”费谨廷铁口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