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你,我不跟在你身边,我又能去哪里呢?”裴璐瑶忍得住心中的苍凉,却忍不住锥心的疼痛,“我也没有那么贪心,去奢求你的喜欢,可白纸黑字的信件上,你明明说过,十几岁的江季野一定要早点学会爱我,你可以忘记,但我没有办法忘记,我的那些令你感到讨厌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弥补我们曾经的遗憾。”
隔着萧萧无边的暮色,她耳旁有徐徐的晚风,吹得耳膜生疼,连同他的声音也如凛冬般降临在这深秋的季节里,比寒川更冷,“遗憾?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遗憾,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他这样决绝,简直令她痛心入骨。
她失了魂地抬头看他。
却不经意间,被他耳上的钻钉发出的细碎光芒明晃晃地折射进眸底,好刺眼,好刺眼。
这一刻,她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
原是她的精神支柱断了。
信仰崩塌之力,亦有翻天覆地之势。
恍惚中,她才终于意识到,他不是江季野。
他不是那个喊她兔子小姐的江季野,他不是那个把她宠上天的江季野、他不是那个承诺每年陪她一起看初雪的江季野、他不是那个教会她勇敢、鼓励她追寻梦想的江季野。
她的江季野早就死了。
于西雅图的那场夏日,开枪自杀死在了那座盛放玫瑰的别墅院里。
他的骨灰,是她亲手洒向了天地山河。
曾经的一切,她怎么能够忘记呢?
仿佛风中一抹残败枯萎的花,裴璐瑶缓缓朝他伸了手,指尖却顿在了咫尺之遥的位置。
任泪水肆意模糊了视线,只余灰蒙蒙的一片,但于水光之中他的轮廓又越发的清晰,甚至深刻得心尖窒息。
明明就近在眼前啊,那么的近,那么的近,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已经竭尽全力了,她已经倾尽所有了,却始终都触摸不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昔时,她和江季野隔着生死之远。
而今,她和他隔了整整两个时空的距离。
但比起千山万水的远,咫尺之间的远更让她悲痛欲绝。
那份痛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每一个如海潮袭来的瞬间猛地吞噬掉理智,完完全全地吞噬。
曾经最甜蜜、最美好的回忆,都将成为凌迟她的凶器。
直到那时候,她才真正地明白,在这个时空,她没有所谓的特权,尽管她拥有另一个时空仅属于她和他之间温暖又充满确幸的回忆,可在毫无记忆的他的心里,她不过千千万万中的某个甲乙丙丁。
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随风散去也就散去了。
无能为力。
真的无能为力。
他根本不知道她背负了什么。
裴璐瑶很少哭,从她懂事起,哭的次数寥寥可数。
因为她知道哭也没有用,眼泪是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反正也不会有人心疼她的。
但这些年,她好像把前半生未流的眼泪都哭尽了。
伤心到极致,落的泪才最痛。
她一掉眼泪,眼眶便殷红得厉害,不是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而是像兔子受委屈时隐忍又克制的悲恸。
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进江季野的眼里,突然让他不知所措。
完了,他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裴璐瑶,我……”
“江季野,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过呢。”
她终是崩溃了,再也承受不住这样噬人的折磨,沙哑着声音更咽道,“喜欢一个人,所以竭尽所能地想要去靠近,这有错吗?是,我承认,有时候我大大咧咧的,没有分寸感,你会觉得我讨厌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我只是太想陪在你身边了,我没有恶意,我第一次勇敢地去触碰以前不敢奢望的、遥不可及的月亮,所以我有点拧不清分界线,如果我给你带来了困扰,你要是觉得我烦了,能不能温柔地提醒我越界了呢,我会改的,我都会改的。明明我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为什么你不能偶尔心疼一下我的笨拙呢?”
“你相信吗?”泪水已经干涸,浅浅地挂在眼梢,唯独爱意不减,“我们的相遇,也许是上辈子在庙前跪破了膝盖磕破了头、日日夜夜祈求,才换来的。”
轻盈的呼吸声里,夹杂着远处车子疾驰的咆哮声。
裴璐瑶随手拭掉泪痕,再没看向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那抹小小又倔强的身影落入眼底,破碎的、孤独的、失望的,第一次,她走得干脆,且毫无眷念之意。
怕是真的伤透了心。
江季野伫立在暮色中良久,眉目深沉。
“欸,阿季,你怎么还不来啊,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顾怀南长腿迈得快,几下就跑到他身边了,这才发现一地狼藉,“哟,这是哪个妹子做的爱心餐啊,怎么被打翻成这样了,可惜呀,对了,那个裴……”
骤然,江季野一记眼神扫过去,分外冷冽,顾怀南便默默闭上了嘴巴。
忘了,可提不得裴璐瑶这三个字啊。
不过,她人去哪里了?
正当顾怀南左右思考时,江季野忽然往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