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王莉春和裴晓町都睡下了。
屋内黑漆漆一片,裴璐瑶也没开灯,就这样摸索着回了房间。
洗完澡后,她躺在床上,今天也属实疲倦,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
台阶上有本画册。
她翻开,正停在那年冬季初雪的第一个夜晚,屋内点着暖黄色的灯光,她依偎在江季野怀里吃雪糕,看着文艺电影的画面上。
眼前是怦然心动的英文字母,窗外是白色纷飞的雪。
眉目如初,痴心不改。
她合上画册,眺望远方,眼眸中皆是红霞中手捧桃花的江季野。
他说,瑶瑶,明天订个披萨吧。
镜头一转,笼罩在暮色下的别墅院外拉起了一层层的警戒线,不远处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的全是吵闹的英语话——iheardthattheownerofthishouseittedsuicide.(听说这房子的主人自杀了)
江季野的尸体被盖上了白布。
她看见了他滑落的手,指上还戴着她给他买的戒指。
y.y。
取之他的野、她的瑶。
桀骜恣意的江家大少爷,曾经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方向盘抵达所有赛车的终点。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将成为这世上最自由、最无拘无束的江季野。
可是他的生命,却偏偏止于风华正茂的二十八岁。
她不顾阻挠,疯一般地掀开了白布。
往日,天地间最浓墨重彩的江季野,他竟苍白得像片纸,唯独衬衣上那抹晕染开的血深刻得心尖窒息。
他只开了一枪。
但那枪,却打在心脏正中间,当场死亡。
医学上说,子弹打中心脏后,人会有二十秒到三十秒的意识。
所以,在那短短逝去的时间里,他最后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他的兔子小姐岁岁平安呢?还是在想他的父亲在看到他用那把枪结束自己生命时失望的表情呢?还是在想他的母亲身体有没有好些了呢?还是在想自己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解脱了呢?
或许,他什么都没有想。
又或许,他只想到了十八岁那年野性难驯的江季野。
~
“江季野——”
裴璐瑶猛地从床上惊醒,被吓得满头冷汗。
又是这个梦。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房间外王莉春的吼叫:“裴璐瑶!这都八点半了你还不知道上学啊?别以为你昨晚整的那死出,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一大段话里,她只听见了上学两字。
等等……上学?
上学!!!
对了,她重回到高三了!
差点忘了,她以前一般十点左右才去打理书局,这会竟睡过了头。
觑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八点三十三分!
她麻利地下了床,换衣服、洗漱、穿鞋子。
匆匆跑下楼时,王莉春还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喝粥,边叨叨她:“早餐都放那了,自己拿,不是我说你,都高三最后一个月了,别再整半死不活的一出……”
哟,看来昨晚那招同归于尽还挺有效果的嘛,按往日,这早餐可从来都没有她的份。
王莉春就是个吃软怕硬的人!
“你别忘了,十点来学校。”
裴璐瑶顺过桌上的一杯豆浆和两颗鸡蛋,就骑着车走了。
学校门口,保安大叔正扇着风,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对面马路,恨不得能逮住一个睡过头的学生。
直到九点多钟,她才姗姗来迟,拉着车,特地绕开正大门的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看黄历。
她一路骑得飞快,脚踏板踩得都快冒火星了,怎料这破旧的小黄车竟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还把她摔得一趔趄,胳膊肘的皮都擦红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豆浆和鸡蛋被她拼命保住了。
豆浆没洒,鸡蛋也没碎。
裴璐瑶无语,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蒙混保安大叔成功进入学校。
却忽地,视野里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高挑的个子,散漫的步伐,穿得松松垮垮的五中校服……
她眸色骤然亮了亮,惊喜地朝那人喊道:“江季野!”
闻声,江季野漫不经心地偏头看了一眼她,眉间攒着一缕挥不去的、惺忪的倦意,像是一夜没睡,连同那声音都透着股冷淡疏离,“又是你啊。”
她直接无视他冷漠的态度,拉着车追上他:“你怎么也这么晚啊?”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通宵看车队比赛了。”
“你这样不行啊,会早死的。”
“……”我他妈谢谢你。
裴璐瑶纤细的指尖无聊地敲着车身,烦恼道:“保安大叔不让进,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学校吗?”
似乎问题问对了,江季野的困意少了一大半,“这年头谁迟到还走大门啊,缺心眼的吧,我天天旷课逃学,轻车熟路的,你算是问对人了。”他不驯地挑了挑眉,肆意又张扬,朝她勾手,“跟我来。”
分明的指骨在她眼前一晃,她魂都勾走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