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是不是要去敲开桓渊的房门和他同睡一张床,但自己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他才不要和其他人同睡一张床。男人女人都不行。
这位姬小姐心细如发,只是方才的匆匆一瞥便洞悉自己的遭遇。
那讨厌的味道就像长了眼睛似地一个劲儿往鼻腔里钻,魏朔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公子当心着凉,快趁热喝了这碗姜汤。”
姬姑娘主仆一片好意,不接受显得不领情。可是这姜汤的味道实在是销魂。魏朔接过,道了谢。而这丫鬟站在面前不走,是要等他喝完?
幸而春兰善于察言观色,看出他的“局促”,忙道:“西院的客房已经整理好了,公子先进屋把姜汤喝了,且收拾一下,奴婢之后带公子去西院的客房。”
“有劳。”魏朔硬着头皮接过姜汤,端到屋里尝了一口,实在忍受不了那刺鼻的味道,搁置在桌上了。
东院姬老太太屋里,姬昙音坐在榻上,一边研磨,一边看着对面握笔写字的祖母。
祖母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只款式古老的白玉镯。记忆里,祖母从前都是一直戴着的。可能是今岁生了病,行动不便,打她回来那日至今,她只见祖母戴了两回。
头一回是祖母拉着她的手说有两个心愿未了那日,她之所以记忆清晰,是因为祖母拉着她的手,白玉镯贴着她手指的肌肤,冰凉冰凉的,直凉入骨髓。
写完一张纸已经花去了半个时辰,祖母搁下笔,抬首望着她,眼里充满了怜爱和不舍之情。
以后的日子里,姬昙音常常想起这晚的情景,并努力回忆祖母此时的眼神,很温暖。
“祖母,都写了什么?”姬昙音心里除了好奇,其实还隐隐有一分不安:祖母不会是觉得自己年寿不永、在交代后事吧?这分不安最终在自我安慰下消散,她的祖母,也是书香人家的女儿出身,即便年事已高却没有丢下沾沾文墨的兴致。
老人家冲她招了招手,说“过来”。
姬昙音走过去,老人家握着信的手伸过来,左手腕上的白玉镯触碰到她的肌肤,一个信封转眼被祖母塞到了她手里。
“别说是深更半夜,就是青天白日,淙哥儿,沅沅,温温都唤不动人,也只有你这孩子一片孝心,听说我老太婆身体不舒服,立刻到了床前伺候。回来的这些日子,可累坏了你,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这信,等回了长安再打开看,叫你爹一起看。”
“渺渺自小丧母,是祖母一手将渺渺养大。服侍祖母的事情都是渺渺应该做的。”
老太太欣慰地笑着,抬手摸她的脸,慈祥地端详起面前这位孙女儿。她做了好多次梦,梦见她最喜欢的这个孙女儿成亲,她的夫君俊俏无比,与她站到一处,说不出的登对。
姬昙音把老太太给的信收进袖中,伺候祖母上床入睡了,自己才回屋。
进屋前,姬昙音先往隔壁看了眼,灯是熄灭的,想必春兰已经将人安顿去了西院的客房。
祖母要她回长安后跟她父亲一起看信,姬昙音猜测信里有写给父亲的话,便遵照祖母的意思不提早拆了。
奇怪的是,头一沾枕头,就昏昏沉沉睡去,又做起了跟祖母拉着她手诉说心愿那晚一样不着边际的梦。
梦里有羡阳公主。
羡阳公主同皇后一样有着不容冒犯的威仪,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她甚至弯下腰来打量她,笑容明艳而妩媚,高傲的姿态却丝毫不减:“多少人梦寐以求,你就一点也不动心?当真不愿意?”
“奴婢不愿意。”姬昙音听见自己说。
公主回头冲身后的男人说:“皇兄,你听听,她说她不愿意伺候皇兄。”
片刻沉寂后,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冷淡回复:“你回去同母后说说,让母后不要强人所难。”
公主莞尔一笑:“可是我听到一些流言,说她给皇兄你侍过寝了……”
姬昙音来不及震惊,梦里的场景快速更换。
这回她站在太子身旁,太子的五官十分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空气里充斥着姜汤的味道,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汤匙落回碗里,太子微蹙的俊眉也牵动着侍立在侧那人的心:“下回备两枚蜜饯,孤喜欢吃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