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褪开了。
海水都没能冲散的污浊像是有生命般钻入体表, 慢慢显露出来的是人类才有的“躯体”。
“他们”浑身赤`裸,目光虚浮在空中,齐刷刷注视过来的模样像是单一个体的无数双眼睛。这种感觉很奇妙,彼此相隔的距离分明不足以他们察觉到对方的视线, 但那种目光宛如有实质性的重量般, 被捕捉的认知是如此鲜明, 不断拒绝着理智发出的讯号。
接着, 这群“人”跌跌撞撞向码头走来。
“sump……这绝对是sump。”马丁尼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他按捺住想躲在琴酒身后的冲动,看着下面的“人”从一开始的蹒跚学步逐渐演变成正常走姿, 速度也越来越快,面上的愚钝痴傻被调整后的表情藏在了表皮下,露出与寻常人无异的平静神情。
就在琴酒打算说些什么之前, 马丁尼突然有了动作。
他小跃了一步, 从琴酒手里夺过了伯`莱塔M92F,头也不回地迎着风跳下了码头。
这一切发生的毫无预兆,平时的马丁尼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在平时,他一直是写作训练读作挨打的那一个。
“从琴酒手里夺枪”, 这是说出来都会沦为组织里今日笑料的话题。
但马丁尼不光做到了,身手还异常灵敏, 坠落到湿软沙泥地后捂着头滚了个圈,就像是吸引鱼群上钩的饵料, 这一番动静让下面的人暂停了前行的步伐, 用无神的眼睛望了过来。
海风卷起的细密水珠彻底浸润了少年的金发, 平时乱糟糟的发丝紧贴在他脸侧, 发梢倔强地翘起, 又因为水珠的重量被压低。但他的眼神明亮又坚定,比拍卖会中成色最好的翡翠还要耀眼。
“你在发什么疯?”琴酒的骂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有自己的任务,你个老年痴呆!”马丁尼不甘落后地吼了回去,他握着枪,却没有瞄准的动作,他抢走武器不是为了这个。
琴酒并没有听到整句话,事实上,他只能听到马丁尼说了些什么,那股声音被呜鸣盖住了,接着,他看见马丁尼小小的背影开始向海边狂奔而去——直直地对着那群刚从海里爬出来的“生物”们。
这个死小孩平时的小动作在此刻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超出人类认知的神秘事态甚至能将恶人的“恶性”讴歌成为人类的特质,这类特质无法成为武器,仅仅是作为维持着理智的盾牌。
盾牌是无法打破局面的,只有同样异常的“神秘”才可以。
当少年迈着被淋湿的沉重步伐穿过“人群”时,他们依旧没有迈开步子,只是纷纷伸出了胳膊。肢干叠在了一起,甚至有指尖触碰到了马丁尼的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脸颊,只差那么一点就要滑破他的皮肤。
马丁尼侧头避开了。
他的身影如横穿过横陈的人群,如同被劈开的摩西分海,由人体构成的波浪阻止不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不一会儿,马丁尼就冲进了黑海,被卷起的浪花彻底淹没了。
任务进行到这里已经是南辕北辙,琴酒甚至想直接打电话问朗姆,这家伙是不是真的脑子没什么问题。
这他妈分明已经疯疯癫癫了。
……
“没有呢,马丁尼的检查没有任何异常,不管是任务之前还是之后。”贝尔摩德撑着下巴,听着自己已经知道的故事。
不管听多少次她都觉得虚假得离奇,事实上,看到任务报告的所有人都持有相同的意见。大家都觉得这是琴酒和马丁尼事先串通好的说辞,用来掩盖这次简单任务的失败。
唯一的疑点就是,贝尔摩德了解琴酒,也了解她养过的小孩,这两个人都不是会为失误找借口的那一类。
虽然马丁尼口头总是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他能活到现在没有被组织处理,自然是搞砸的次数并不多,认错的态度也十分端正。
倒是“那位先生”对着漏洞百出的报告没有发表任何负面看法,甚至对贝尔摩德说了“马丁尼还果然是一个有趣的孩子啊”这样算得上温和的评价。
尤金的表情非常平静,尽管他已经在心里和黑猫对话了不下五轮。
不管问什么黑猫都给出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天呐”作为回答,敷衍得都那么不走心。尤金还对琴酒使用了「心理学」技能,得出他应该没有撒谎的猜测。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被密大当作入学考试内容的沼泽人理论。
因为意外死在沼泽边,天上降下一到落雷,同时从沼泽中诞生出一个在原子级别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个体。该个体拥有死去的自己完全相同的记忆,认知。
“沼泽”的说法只是一个象征,有没有落雷也不重要,这只是作为被神秘生物覆盖原先存在的一种比喻说法,源头不可溯,结局不可查。迄今为止,密大并没有真实存在的案例证明沼泽人真的存在。
这也很难证明,大多数人只会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地从某种异常中活了下来,他们对自己的转变是没有认知的。
但马丁尼不一样,如果他真的变成了沼泽人,那么系统一定会给予提示。按照诸伏景光的说法,在这次任务之后的马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