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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1 / 2)

江念晚回到长云殿对着那些功课发呆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不再为难自己。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去镜玄司请教的好时机!

临行前,她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到寝殿里,翻出在角落里藏着的小盒子,从中拎出了一个小巧的香囊。

香囊外是小巧的五毒纹样,布料精致,可惜针脚有些辜负,虽然细密用心,却技艺不湛。

母妃在世的时候只教过她骑射,像马球捶丸蹴鞠之类的她也曾涉猎。

女红母妃却不甚重视,宫里曾派嬷嬷教习,她也不曾认真学。

这香囊两年前缝制时几乎已经耗尽心力,再做不出更好的了。

如今虽沉寂在这小匣中,江念晚却很珍视,每岁都会换新的香叶艾草,现下握在手中,还有幽淡的药草香意。

“公主,外面下了雨,可还要去吗?”香兰在外间问道。

“去!”江念晚很快应下,将香囊藏在袖中,撑伞便跑了出去。

镜玄司外亮着盈盈灯火,雨丝如幕,与整个司阁融为一体。

早已过了工时,但镜玄司中央的内阁仍然灯火通明,江念晚停在原地,转了转手中的伞,知道他仍在忙碌。

伞柄在手中又握了两个来回,江念晚终于下定决心走进去。

曹选在镜玄司外瞧见她,将她引了进来。

内室之中,陆执搁下朱笔,起身。

“九公主。”

他瞧人的目光向来深沉,那双黑眸直射着江念晚时,让她下意识就生出躲闪之意。

她低了低头,捻了捻手中的习册,犹豫了会递了上去,道:“帝师白日里说我若有不懂之处可以来问询,我……我就来了,习册之上空着的都是我不会的内容。”

陆执只看了一眼,便道:“这问中兴之本的策论,你两年前就会做了。”

江念晚一时尴尬。

其实她的策论都是陆执一手带出来的,两年前为了能有机会和他多说话,她便常常不认真写,向他求问。而这两年,左右他也不愿意理她,她索性自暴自弃起来,倒是真不太会了。

“帝师两年没再教过,如今忘了。”江念晚低声道。

陆执抬眸,没说什么,随后指节轻叩桌面,示意她坐下来。

他的桌案不小,可坐在他身边还是有些莫名的逼仄之感,离得近些,鼻息间一晃都是他袖间的松木香意。

竟一时很难专注。

不过终归是扰了人家工作来为她开这小灶,江念晚定了定神,仔细听他讲解。

他声音很缓,思路也清晰,讲解间往往一语中的。江念晚好歹还有些两年前的基础在身上,经他点拨几句,就已经全部领会了。

“可还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吗?”陆执问道。

江念晚摇了摇头,道:“多谢帝师。”

“是我分内之事。眼下天色已晚,若公主的疑惑已经解了,我命人送公主回去。”陆执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守礼。

“等一下。”江念晚慢吞吞地开口,迎着他的目光,鼓起几分勇气,将袖中的香囊拿了出来。

“明日就是端午,我想着,帝师应该不会留意这些习俗,但我听闻这端午的香囊有保平安之效,所以……还望帝师不要推辞。”

江念晚有些紧张,又有些语无伦次,握着香囊垂穗的手在空中悬着,小指颤了颤。

陆执似乎沉默了好一会。

“我母妃说过,这重五节是一定要配戴绣五毒的香囊的,用来除灾厄、保平安。”

他还是不说话。

江念晚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有些恳求意味。

“这是我亲自做的……”

陆执终于开了口,音色带着他独有的薄冷:“我不信这些。”

他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江念晚咬了下唇瓣,想着如今在他面前大约也不剩什么颜面,索性豁出去了,直接道:“帝师,两年前我生辰那日,若是你事忙,我可以理解,我也不计较了,咱们能不能像从前一样——”

“公主误会了,”陆执打断了她的话,淡道,“公主与我,是君臣,也是师生。从前抑或现在,不曾变过。”

他神色淡而温和,若要非说有什么内容,大概也是骗不了人的疏离。

江念晚愣住了,随后有恼意在眼底眉间一点点蓄起。

“你撒谎。”

“不敢欺瞒公主。两年前我爽约,正是因不敢逾矩,但我一直视公主为殿下,无论是现在还是往后,公主若有吩咐,陆某必倾力而助,这是为臣子的本分。”

他这话倒是说得真诚。

江念晚心口发闷,笑着反问:“臣子本分?那我问你,若有朝一日我陷于险境,需要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你会来吗?”

“会。公主若有性命之忧,为人臣子者却惜命自保,是为不忠。”陆执语气平和。

“那若是他人呢,十公主呢?”江念晚盯着他的眼睛问。

陆执抬眸看她,半晌之后,点了头,“也当如此。”

江念晚沉默了很久。

原是这样吗?

他舍命冲到火海之中,无关情分,只是他自守的忠孝之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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