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兰醒来时,听到钟声袅袅,太阳已经越过了窗户。
胃部叽里咕噜了几声。
门外恰到好处地传来开锁的声音。
开门的是之前那个黑发绿眼的男孩。
”早上好。”凯兰顺手理了理宽袍的褶子。
铂西亚手撑在门沿上,抿了抿嘴,冷冷淡淡道:“你没听到钟声吗?祭司要宣布重要事情,所有人必须集合。我问祭司要不要送饭给你,祭司说把你放出来。”
凯兰走出门,给了他一个笑容。
“多亏你提了一下。”
铂西亚愣了下,很意外这没心眼的家伙竟会想到。
“这是对你没有供我出去的交换。”
他清浅地露出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湖绿的眸子波光盈盈。
铂西亚早课时小心地跟在场的几个同龄人旁敲侧击,确定了凯兰没有提过他,以及没有人过问他昨晚去向的事,才松了口气。
凯兰不知道要去哪集合,只能先跟着他。
但因为他那职业假笑,她浑身不自在。
“你昨晚熬夜了?”
她注意到他眼皮的青色,岔开话题。
还不是某个人半夜大吼大叫?
但铂西亚面上不显,徐声解释:“我醒得早,看了会书。”
昨晚在被凯兰和雷声吵醒之后,他又做了个噩梦,梦到法布尔带着卢克、卢卡两兄弟把他从床上拖出来示众施鞭。这吓得他久难入睡,干脆起身点烛,开始翻看埃文借他的星象书。
凯兰听这原因,身为一拿书就困星人。用看珍稀生物的目光看着铂西亚。
清晨那么美好的时光,当然是用来睡觉,居然用来看书?
铂西亚瞥了眼和他并肩而行、左张右望的男孩。
暗自思索:
他为什么跟着我?
是了,他还在怀疑我是推他入水的凶手。
自认问心无愧的铂西亚瞧了他一眼,不屑再做解释。
他们到集合地点时,孩子们正从各个方向聚集过来。
铂西亚此时开始后悔没早点找借口支开凯兰。
因为周围的孩子们用各种目光打量着凯兰,这些目光曾经也如此打量过铂西亚。鄙夷的、厌恶的、幸灾乐祸的……
他们主动上前询问凯兰落水的事,多少抱着这样的心思。
铂西亚不是当事人,却同样很不舒服。但凯兰却像是毫无察觉这些“另眼相看”,还和几个人不知为何竟相谈甚欢,分享起一些别的行省的奇闻异事来。
比如黑夜行省的土著有传统艺能,会用笛子来驯养蝮蛇,还能和蛇接吻。
胡说八道!
黑夜行省的‘豪门土著’铂西亚想。
这人的脸皮之坚实,恐怕连阿泰山北部防线的城墙都自愧不如。
“铂西亚!”
铂西亚听到凯兰在叫他名字,喊得还很是亲热。
以他们的关系,不应该互相称呼为‘西科斯特’和‘朱利叶’吗?
他心里更不高兴了。
因为他甚至听到几个人在议论他们之间关系为什么突然这么好了。
得了吧,他可不想跟一个浑身弥漫着不安分气味的麻烦鬼有交情。
“西科斯特看上去不太容易接近,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内向腼腆不太爱说话……”
铂西亚靠近凯兰时,听到他这么说,几个学徒闻言纷纷“噢”了声,看向他的眼神,让他寒毛立起。
“愿神恩赐你我。”
铂西亚职业化打招呼。
他实在不能再坐视自己的名声被败坏下去,赶紧把凯兰拉到一边。
“你适可而止点。”
凯兰笑眯眯:“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不必用这种迂回的方法……”
来试探我。
因为怕别人听到,铂西亚没说出后半句话。
你知我知就好。
凯兰撇了撇嘴,眼神露出一丝不被理解的郁闷,但还是没说什么。
铂西亚此时真恨自己那么容易察觉别人的情绪。
见达到了目的,他赶忙和凯兰拉远了距离。
凯兰发现,铂西亚这个人很有意思。
他像是独自混在白鹭群里的丹顶鹤。
学习好、长得好,父亲还做过某个行省的总督,深得授课祭司的信任。照例来说有许多人会愿意与他做朋友,但他前年刚来,平日深居简出,学徒们对铂西亚既好奇又想接近,不然也不会有人和凯兰打听他和铂西亚的关系了。
但铂西亚也确实让他们有种只能远远观望的距离感。
凯兰借由铂西亚的话题,一方面快速与学徒们拉进距离,打听传言,判断‘凯兰’在神殿内部有没有仇家,另一方面,也顺势将众人对铂西亚的“高冷傲慢”印象扭转为“怕生害羞”。
铂西亚,以后你人缘会越来越好,不要太感谢我。
凯兰暗暗表扬了好心的自己一句。
此时,因为阻止了凯兰而暗自轻松的铂西亚并不知道,这是他成为孩子们间课业“参考答案”工具人no1的开端。
法布尔姗姗来迟。所有人因畏惧鞭子,停止了交谈,如蚂蚁般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