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的目光逐渐不解，他皱着眉头，盯着林晚晚，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嬷嬷？”
“大人不知道吗？”林晚晚向后退了一步，脸上浮出丝丝的笑意，可眼神却带着十分的阴冷：“宰相大人若是不知道，大可以去都察院调一调我当日的卷宗，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就知道，林瑞压根对她就没有过半分关系，从前她也不在意，若不是今日出了林玥这档子，林晚晚可能到死也不会来质问他。
可今日既然已经开了口，那索性就说个痛快的好：“若不是白璟辰在东府门前跪了一天，女儿在稷山县，就会被当街烧死，此刻已经化成灰了！父亲你该不会一点儿也不奇怪，女儿究竟罪犯哪条了吧？父亲你该不会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女儿的生死吧？该不会根本没有去看过置我于死地的卷宗吧！”
每一句反问，林晚晚都知道答案，却又都在心底期望着父亲能够给她一个与她心里不一样的回答，甚至她希望林瑞能拿出铿锵有力的字字句句，将自己的话一一反驳了回去。
可她等来的，只是林瑞平淡如水的一句：“有人救你，自然是有惊无险。”
林晚晚深吸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不会得到任何的答案，却非要试一试，她目光不离林瑞，心平气和的问了一句：“可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呢？”
不等林瑞回答，林晚晚又追问了一句：“如今纵着林玥胡闹，惹得我不得安宁的人，又为什么是你呢？”
林瑞的目光不曾有过半分的动摇，他重新拿起笔，像是在说一件极普通的事情：“当初你能到你祖母面前去闹，非要嫁一个军营里的混子，为什么如今，林玥就不能去你祖母前面闹了？”
“可当日白璟辰并未成亲，而今，他已经娶了你的女儿！”林晚晚一掌拍在林瑞面前的桌案上，茶盏惊起了些声音，溢出茶水来：“你就这么看不得我的舒心日子？你这样做，对得起我的母亲吗？”
林瑞的目光垂在林晚晚落在桌案的手上，腕间那只通体雪白的玉镯子，一看便是千金之数。
既然不让他写，他也就放下了笔：“你只说你的事情，不要牵扯到你母亲。”
林晚晚盯着他：“你害怕了？”
果然，这四个字出口，林瑞的手似乎抖了一下，接着他抬起眼睛，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眸子里，透出些许凛冽的寒光。
他未曾开口，直至半晌，方才问道：“你知道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
他的这个反问，让林晚晚的心里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意，她意识到自己梦里的那个场景，极有可能是真的。
如若不然，一向平静的林瑞，在面对自己疾风暴雨一样的质问时，都不曾有过半分波澜的双眼，此刻，又怎么会像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一样。
她怔怔的问道：“真的是你杀了我母亲？”
林瑞看着林晚晚，许久都不曾说话，二人都不知道彼此在想什么，父母子女做到这个份上，此刻也难以分出对错来了。
林瑞转瞬间恢复了常态：“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解释。”
“只是你的事情吗？”林晚晚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难道你杀的，不是我的至亲吗？”
“第一，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你要知道，那都并非是我的本意！”林瑞第一次打断了林晚晚的话，身为宰辅，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被人逼的步步后退。
特别是，被一个年轻姑娘逼成这个样子：“第二，你的母亲，只能是如今后宅的夫人，你如今已为人妇，要懂尊卑。”
林瑞冷下了脸，看着林晚晚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温度，林晚晚这一刻终于相信，一个父亲确实可以对女儿做到如此无情。
至此，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应该到头了。
“好。”林晚晚点点头，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本来目的：“但是，我有一句话，要提前同大人讲明。”
“林玥若是敢踏进怀远将军府半步，我都会让她有去无回。”
林晚晚扶了扶因为激动，有些松散下来的发髻，重新整理好自己的钗环：“你若是真为她好，还是不要纵着她胡闹了。”
说罢，她轻蔑的笑了两声，便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前，她忽的停住了脚步，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没什么可顾虑的：“还有一件事，便是希望宰相大人闲来无事，可以少写字，多自省，想想为人父母的道理。”
这话也不是一个女儿对父亲说的了，此事过后，林家便再无她这个女儿了。
林晚晚推门，扬长而去。
林瑞悬着的手腕，在纸上晃了几下，却始终不知道该写什么，最终还是撂下了笔。
林晚晚穿过园子，回头看了一眼，瞧见自己玲珑斋的匾额尚且挂在那里，便吩咐业千将匾摘下来，毕竟这个园子，她再也不会来了。
出门上了车，白三爷看着林晚晚的脸色不好，便担忧的拉过了她的手，问她做什么了，怎么这么长的时间。
林晚晚靠在白三爷的肩头，迟迟说不出话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会难过，毕竟她不是原主，对林瑞也没什么父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