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半天听不到她娘的声音,又放声大哭了起来,方芳拢紧了衣衫:“那个,我去看一下,你赶紧把衣裳穿好,别着凉了。”
黎泽安两只耳朵红得仿佛要滴血一般,沉默着点点头。
方芳不敢再看他,逃一般地进了里屋。
这个夜晚,屋外风雨交加,屋内的两个人,同样也是纠结万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夏天天亮得早,听到鸡打鸣的声音,方芳立时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出了里屋。
她一开门,在灶房假寐的黎泽安听到动静,立时睁开眼睛看了过来,一瞬间,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想到昨晚的那一幕,随即都颇不自在地扭开了头。
方芳轻咳一声:“早啊,你、不回军营吗?”
黎泽安低垂着眉眼:“这两日我休沐。”
“哦,是吗,那挺好的,你继续睡,继续睡。”
气氛实在太尴尬,方芳这个时候对着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极快地开了屋门,一脚踏了出去。
外面下了一夜的雨,空气清新极了,方芳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这么好的空气,在现代化城市,几乎很少见到,即便有,也因为她一日又一日的在诊所忙碌,都错过了。
暴雨过后,树林里会长出很多蘑菇,用来做汤,或是炒菜,味道都极为鲜美。
方芳快速地洗漱了一下,挎着篮子准备出门。
黎泽安已经穿戴整齐,拉住她的手臂质问道:“你要去哪里?”
这语气,听着像丈夫怕新婚妻子出去勾搭男人一样,带着浓浓的醋味。
方芳皱着眉头挣了挣,没挣开,只得解释道:“去树林里采些蘑菇和药材,一会就回来。”
黎泽安极其自然地接过那篮子道:“我同你一道。”
“不用,”方芳想也不想地拒绝,见黎泽安露出不满的神色来,她忙道,“悠然一个人在家睡觉,我不放心,你帮我看着她点。”
原来如此,黎泽安便松了那只钳制方芳的手臂:“这样,我去叫小期过来看一下,或者干脆把悠然送到刘叔家里。”
“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了……”
她话音刚落,黎泽安已经往刘圆家去了,方芳有心想跑,又不放心把悠然一个人放在家里,只得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小期揉着眼睛过来,见了她直打哈欠:“方大夫,这么早就去采药材了啊。”
“是啊,麻烦你了。”
方芳颇有些不好意思,还想再叮嘱两句,黎泽安已经拉着她快步走远了。
昨夜的风雨太大,方芳一路走过去,这才发现留芳村许多人家的屋顶都被掀翻了,一家子老老小小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坐在残垣断壁上失声痛哭。
“老天爷呀,你这可叫我们怎么活,想我孙渺一生从未害过人,怎地就落到如此下场?”
“老爷,老爷,快救救聪儿,他晕厥过去了。”
那一户户人家中,有个最惨的,好像是这两日才到的留芳村,只能住最差的牛栏,除了一片屋顶,四面墙都是漏风的,昨夜一场风雨,连那仅剩的屋顶也给吹没了,一家子挤在一处,满是惶然凄凉。
方芳听到动静,见有个妇人手中抱着个两岁的娃,脸色苍白,一声不吭,似乎已经晕了,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我是大夫,给我看看。”
那妇人年纪不大,瞧着跟方芳差不多,她一路从京城过来,吃了多少人的斥责打骂,早已如惊弓之鸟一般,登时挥手赶道:“你走开,我不认识你,你走开!”
一边说着,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了过来,方芳一心只顾着看她怀里的孩童,一时躲避不及,当下就挨了两巴掌,脸颊腾地就红了。
“你干什么?”身后的黎泽安眸色微冷,一把捉住那妇人的手,厉声喝道。
他穿着昨日的黑色劲装,气质凛人,妇人这两日没少被军爷吓唬,立时就抱着孩子往后缩了缩,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她这个样子,方芳也不好强把孩子抢过来看,对着像是一家之主的老人道:“这位大爷,我叫方芳,是村里的赤脚郎中,这孩子是您孙子吗,他是不是发烧了,我给他看看成吗?”
那人立时道:“好好好,大夫请,老夫孙渺,我们一家刚来,还未请教大名。”
“姓方,单名一个芳字。”
孩子已经烧得昏迷不醒了,方芳伸手想要把孩子抱过来,谁料那妇人满眼警惕地盯着她,一见她伸手,立时又往后退了一大步,道:“我们不认识什么赤脚郎中,你走开,我儿好好的,不需要你看病!”
“这……”
方芳为难地看向孙渺,年轻妇人的身后有个老妇,瞧年纪,像是她婆婆一类,她婆婆趁她不注意,一把抢过孩子,递到方芳怀里:“大夫,劳烦你给我儿瞧瞧。”
方芳还未接话,那被夺了孩子的妇人立时放声大哭起来,用力朝着她婆婆又打又骂:“还我孩子,还我孩子,你们都是坏人,还我孩子!”
妇人的力气极大,几经挣扎,老妇都要制不住她,只能冲着孙渺道:“老爷,快想想办法!”
“这可如何是好啊……”
孙渺毫无办法,也只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