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黎泽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屋里很静,只有窗外的月光地冷冷地照射着,他环顾一圈,这才知道自己在小期家里。
喉咙有些干渴,他想起身喝点水时,蓦然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着,而床头,正歪坐着他日思夜想的人。
面前的女子睡得并不安稳,哪怕是在梦中,也是紧蹙着眉头,黎泽安伸出手,想抚平那道褶皱,眼神忽然一暗,落到了之前被他一刀刺过的胸口处,伤口被衣物遮住了,看不出情况如何。
他随即低声道:“对不起,芳儿。”
没有人回应他,他轻轻地把手抽出来,下了铺,刚给方芳披上衣物时,熟睡的人猛地醒了,咕哝一声,闭紧双眼往后仰了仰酸痛的脖子,左右两头摆了摆,迷蒙间能猛然看到身边站着个人,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你、你、你……”
黎泽安立即道:“是我。”
方芳这才松了口气,斥道:“你诈尸呢大哥,一声不吭的。”
黎泽安温声道:“你身上有伤,去床铺上睡吧。”
方芳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地道:“还是算了吧,你伤得比我更重,你躺着吧。”
黎泽安牢牢盯着她:“你去,我一个大男人,将就点就可以了。”
他这么坚持,方芳也懒得跟他客气,爬上床以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累死老娘我了,治好了刘叔,又治谢素城,然后你又昏过去了,就没个空的时候,你们还是赶紧把蔡彪抓住吧,不然你们这一个个的,迟早得让我早点去投胎!”
“抱歉,又麻烦你了。”
屋内光线很暗,方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脸埋进被子里,小小声地道:“没事,身为医者,这是我的本分。”
“我说的是在县衙那次。”声音不轻不重,恰好传到她耳朵里,“我以为你会很生气,都不打算理我的。”
方芳本来迷糊着要睡过去,闻言借着月光朝他望了过去,少年眼眸低垂,神情似乎颇有些委屈。
她一时语塞,低声嘀咕道:“你还委屈上了,我被你刺了一刀,不是更冤。”
“芳儿,”听不到回应,黎泽安心头一沉,忙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想到你会冲出来,只能用这种办法把你撇干净,我……”
“你以为我会明哲保身,不管你是吗?”
“不是,我当时已做好准备……”黎泽安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其实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有人肯为他这般不计后果的拼命,然而话到了喉咙处,又生生地咽了下去,这种骗人的鬼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行了,我知道,你不用解释那么多。”被子里尽是少年身上的味道,方芳心里若说有怨言的话,那也是最初的时候,现在早已平静如水,泛不起一点波澜。
黎泽安眼中燃起一丝希望:“那我们,还能?”
都不是小孩子了,方芳当然听得懂他这句话的含义,她逃避似的翻个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很晚了,睡吧。”
黎泽安只看见一团鼓起来的被子,他伸出手,有心想帮方芳把被子拉高点,床上的人像是有所察觉一般,自己“呼”地一下蒙住脑袋,黑暗中,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
黎泽安讪讪的收回手,屋子里太闷,他开了门,一脚踏出去了。
待他走后,方芳才从被子里伸出脑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睁着眼睛,哪里还有半点睡意的样子。
诚然,她对这少年是心动的,当时冲出去,真的就是一时脑子发热,现在想来,方芳还是有些后怕,万一黎泽安手一抖,那把匕首刺歪了,或者鲁瑞没有放过她,再补上一刀,那她这条小命,可就交待在这里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她怕死,真的怕,这种恋爱还是算了,她还想等以后有了钱,悠然也长大嫁人了,她就浪迹天崖,悬壶济世去。
下半夜黎泽安没再进来,方芳翻来覆去的,一会担心他的伤口,一会又觉得自己的小命更重要,纠结着要不要去叫他进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起身开了屋门。
为了方便照顾刘叔,小期去了刘圆家睡,怕蔡彪去而复返,方君琢和悠然早就被她赶回方家村了。
至于谢素城和腾飞扬两个则回了军营,顺便探查一下蔡彪那边的情况。
前日拿回来的小半袋面粉还有,把粥先煮上,方芳按照小期告诉她的路线,提着篮子一路往留芳村的西边走,越走便觉得空气新鲜,不一会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林子,方芳眼前一亮,好大一片荠菜,按理说都已经立春了,荠菜的口感早就老了,武牢关大概因为地理环境的关系,这的荠菜还很嫩。
方芳有心想再挖些草药回去,便一路往林子深处走,她记得小期说过,这儿有条小河来着。
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方芳听到了汩汩流水的声音,面上一喜,河边好啊,有水的地方就辣蓼草和石菖蒲,辣蓼草用来酿酒可以疏通筋骨和补血气,石菖蒲则有镇咳、化湿开胃、醒神益智的效果,给刘圆用最合适不过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河边,还未来得及动手,入目就是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