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瑾揣测着他内心的想法,缓声道。
“微臣知晓因着微臣而心生不满的人许是很多,累得陛下为微臣忧心,微臣罪该万死。”
“玄谨,你是朕的侄子,在朕心底与君朝一般重要,实在无需这般拘束。”
“微臣不敢,微臣与陛下之间,先论君臣,再论其他。”
“朕倒是未曾想到,你年纪轻轻竟也这般迂腐,罢了罢了,朕也不拦着你。”
顾修璂微微叹气,只再一次叮嘱道。
“你这般保持距离也好,免得树大招风,只是朕要你记住,你与朕,与君朝,永远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穆玄瑾微微颔首,又敛袖行了个礼,一言一行间绝不行差踏错半步。
“谢陛下教诲,微臣定当铭记于心。”
“你呀,当真是与端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循规蹈矩。”
顾修璂叹着气摇了摇头,眼底满带了几分怀念,和他谈了会话
,眼底的神色却倏地凌厉起来。
“朕大可以直接告诉你,咱们顾家人,无一个不是身体赢弱,子嗣单薄。”
说着,他的视线在穆玄瑾那好了大半,只偶尔走路时会露出几分异样的腿脚上一扫而过。
“端王只留下了你这么一个遗腹子,禹王也只有一个君朝,到了朕这里,更是无半个子嗣。”
听出他话底的异样,穆玄瑾微顿了顿,不由联想起了那封请柬。
“恕微臣斗胆一问,那银颐公主……”
当年发生动乱,他被迫离京时年岁虽小,但抵不过他聪慧的很,对那时的记忆模模糊糊记得不少。
他清楚的知道,那时并无所谓的银颐公主,他原先只当是在他离京之后顾银颐方才出生,现在看来,仿佛背后另有隐情。
听清他的话后,顾修璂的表情果然变得有些怪异,过了好半晌,才缓声道。
“银颐的身份有些复杂……等到
了日后,你自然会知晓的。”
他并未顺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是接着方才的话道。
“之前朕并不知晓你的存在。,只当咱们顾氏到了这辈子,便只剩下了君朝这根独苗。”
“朕不妨直接告诉你,为了顾氏的江山社稷不落入他人手中,朕自多年前,就开始拿君朝当作皇储来培养了。”
许是话说的太多,顾修璂止不住地咳嗽了好一阵,这才又面色惨白,用那双锐利至极的眼睛盯着他道。
“难得君朝是个心性好的,知晓多了你这个哥哥后只觉得满心欢喜,有人曾向朕汇报,他这几日还特地曾去看过你。”
“你莫言心存怨恨,觉得朕有失偏驳,这皇位就这么一个,未来的皇储也只能有一个,朕实在是不愿见到兄弟阋墙的悲剧,才与你说这么多。”
与他们任何人所想的都不同,穆玄瑾的心底无比的平静,并未因着他这番话掀
起任何波澜。
他只是站起身,对着顾修璂深深行了个大礼。
“陛下,微臣对禹王绝无二心,今生之愿也不过得以庇护家中妻儿便可,其余的,臣没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去挣。”
“微臣,定当尽心竭力,辅佐禹王。”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顾修璂难掩眼中的笑意,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下朕手中最缺的,便是你这种既有才华,又足够忠心的自己人。”
穆玄瑾将头低的更深了些,应喏道。
“微臣,多谢陛下赞誉。”
……
另一侧,赏花宴内丝竹声声,翩翩起舞的好不热闹。
顾银颐积攒在心底的郁气,终于在得知南悦音自己跳进湖里时宣泄一空。
她不由将手挽在袖中,抵唇娇笑着冷嘲热讽道。
“都掉入湖中了,眼下定然是像个落汤鸡一般浑身湿漉漉的,指不定在哪儿哭呢,当真是可
怜。”
一旁的小姐们闻言,忙争先恐后地附和起来。
“都无需亲眼见上一见,便知那穆小娘子有多粗鲁,幸好她未及殿中,不然言行无状冲撞了公主,可如何是好。”
“只是辛苦她顶着这般日头,猫儿狗儿似的被溜了这么几遭。”
说罢,众人便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好半晌,才有人满含着鄙夷开口道。
“即便她之前无甚官职,但好歹现在也顶着状元郎妻室的名头,竟这般自甘下贱,跳进湖里去救一个宫女。”
“若是恰巧有御林军经过,将她的身子都看光损了清白,那便是将她投湖也不为过了。”
一个宫女的命,在这些千金之躯的眼里,还抵不过一件华贵的首饰,漂亮的衣裳。
打从一开始,三观不合就注定了她们永远不会彼此融入。
正说笑着,突闻殿外小太监尖声道。
“穆状元之妻南氏,前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