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及第,好不风光!
殊不知这是天底下多少读书人求之不得的最高荣誉,在这历史长河中,真正达到此等高度的,也寥寥无几!
即便是榜眼和探花,也被他的风头牢牢盖了过去。
他亦不知成了多少京中闺阁待嫁女子的梦中情郎。
远远的,便看到宫墙上张贴的皇榜处围了不少叫得上名姓的大官员。
旁人一看,便晓得这是“榜下捉婿”来了,这种福分旁人求不来,他们再怎么羡慕,也只有在旁眼红的份。
为了寻得一个好女婿,这些往日里端着架子的官员也顾不上什么矜持自重了,打头阵的,便是方才张贴皇榜的礼部尚书。
穆玄瑾勒住了缰绳,自马背上翻身而下,只是落地时,腿脚处明显带了几分迟滞。
他晃了一晃后方才站稳身形,拱手行礼道。
“草民拜见大人。”
“待到几日后授了官职,你我便是同僚了
,无需这般客气。”
小小年纪便能这般进退自如的,实在是不多见,又兼之他还是端王的遗腹子,尚书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他也不兜什么圈子,直言道。
“我家中有一女正值二八年华,相貌端庄品行出众,若是穆状元有意,不如择日相看一番……”
一旁的官员也争抢着上前介绍自家女儿的基本状况,好好的贵女,活似成了一堆促销的大白菜。
倒并非是贵女们不好出嫁,而是穆玄瑾眼看着高中状元,又深得皇上和宰相的喜爱,仕途亨通,是明摆着的事。
这般好的女婿,谁又不想收入囊中。
穆玄瑾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默默地叹了口气,再次对着礼部尚书一拜。
“多谢大人美意,请恕草民不能从命。草民家中已有妻儿,感情甚笃,并非小姐良配。”
这般明显的拒绝,饶是礼部尚书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
穆状元无需介怀,是我家小女福气未到。”
“小姐身份高贵,又兼之花容月貌,日后自然会寻得如意郎君。”
看着面前玉树琼枝,气质清冷且从容的男子,礼部尚书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便借你吉言了。”
也不知是哪家女子,竟有这般好福气,早早的便将这般优秀的男儿定了下来。
这些官员们自持身份,断然做不出什么以权势逼人的份上,既然妾有情郎无意,也就罢了,有些人却不然。
高耸的城墙上,一宫女打扮的女子,正一手扶着墙,踮着脚铆足了劲地往下看着,还不忘啧啧称赞道。
“原来那便是今年的状元郎啊,奴婢本以为小王爷便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儿了,未曾想到,竟有人分毫不差。”
一旁着金裙的女子闻言嗤笑一声。
“顾君朝那股子病恹恹的劲,哪里好看了。倒是这状元郎还不错,依你看,
他可配得上本公主?”
宫女身子一僵,忙奉承道。
“公主殿下金尊玉贵,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才得以相配。只是那状元郎,似乎已有妻室了。”
“有妻室又如何,不过是某个穷乡僻壤出身的山野村妇罢了。你去给本公主细细地查清楚,既考上了状元郎,休妻再娶又有何不可?”
看着她娇俏美丽的侧影,宫女却满脑子都装满了她那些狠辣不已的手段,不由打了个冷颤,忙颔首道。
“是,奴婢这就去查。”
……
不过是参与了一场游行,穆玄瑾便觉得满心疲惫。
所谓权利和地位带来的快乐和荣耀,他心底并无半分感触,满心只余下一片死寂般的荒芜。
他一件件脱下了身上的状元服,随手扔了一地,只着了一身雪白的中衣,支起了窗框,赤着脚站在窗户边上垂眸思考着什么。
冷冽的夜风不断地吹拂着他的墨
发,他的体肤一寸寸变得冰凉,却远远抵不过他此时心中凝结的寒霜。
他的身体站在此处,灵魂却早已飞向了远方,又仿佛,已然脱离了这方世界。
凄清的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隽秀的眉头微蹙,仿佛含着丝丝缕缕的愁绪一般。
南悦音推门进来见到这一幕时,脑海中只掠过一句话。
月下仙人,不过如此。
听到动静,他十分缓慢的,一点点转过头来,视线落至她身上那一瞬间,死水般沉寂的眸底,才仿若瞬间荡起了涟漪。
仿佛被人点了把火,遗失的温度一点点席卷至四肢百骸,他仿佛这才重新拥有了生命力。
穆玄瑾未曾说些什么,只是跟着潜意识的指引,一步步上前将她揽至怀中,双手捧着她的脸,轻颤着吻了上去。
他发自内心地感谢着,在他最独单的时候,她如同一团烈阳,闯入了他大雪纷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