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瑶万万没有想到,刘誉竟然会这般的没出息,通往权利顶峰、做人上人的路,她分明都替他铺设好了!
偏偏他一个大男人,行事却如此的畏首畏尾,简直就像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眼底却飞速掠过一丝近乎偏执般的疯狂,偏偏脸上未曾显露分毫。
“相公,你说什么呢,我的意思只是叫你出去多结交些友人,未来也好多几分依靠,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见她语气软和下来主动示弱,刘誉摸了摸后脑勺,也只当是自己多想了,并未深究下去。
宋瑶瑶仍带着笑看着他,只手下用了几分力道,一下下重重地揉按着鼓起的小腹。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一旁屋子内的门帘被悄然掀开一条小缝,刘子善和刘子仪躲在后面,聚精会神地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
不过卯时,几百名贡士便已然齐聚在承天门外,
在礼部侍郎的带领下,等候接受值守的御林军例行盘查。
放眼望去,只有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压力油然而生。
参加殿试的,除却像穆玄瑾这般今年考中贡士的,亦有因丁忧、疾病等不可抗力,而拖延到现在的往届考生。
穆玄瑾打扮的并不突出,未曾穿着南悦音给他安置在包袱里的华服大氅,只随意着了身粗布麻衣。
若非他的气场实在难以叫人轻视,猛一看上去,当真像极了刚从某处偏远乡下跑出来的泥腿子。
“咳。”
一陌生考生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些,咳嗽一声,又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瞧着你面生的紧,应当是第一次来参加殿试吧,还好你碰到了小生这种心善之人,还特地前来提点你一番。”
“此次参加殿试的考生足有几百数之多,谁来都会看花眼的,等下你定要站在队伍最前方,方能叫陛下注意到你!”
听及此,穆玄瑾方才缓缓抬眸,清冷至极地睨了他一眼。
他倒是当真没想到,前来参加殿试的贡士们之中,竟还有这般刁滑之徒。
殿前失仪可是大罪,一个不小心,便会从光宗耀祖的贡士老爷,沦落至尸首分离的惨状。
“多谢前辈提醒。”
穆玄瑾眉眼间并未透出什么情绪,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脚步却未曾挪动过半分。
他方才一直抬着头,考生猛然间瞧见了他的相貌,竟被惊艳地慌神了一瞬。
好半晌回过神来,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尖,也晓得这位是个不好糊弄的主,便也未曾过多纠缠,去寻了其余人游说。
当真有几个愣头青信了他的鬼话,铆足了劲地想要往前面挤。
原本还整整齐齐的队伍,霎时便散乱了几分。
一旁的礼部侍郎很快注意到了这番骚乱,却只站立在一旁,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底掠过一丝嘲讽。
这些被游说成功的,当真一群蠢货,愚不可及。
穆玄瑾只随意寻了个靠后的位置,接受了例行巡查。
礼部侍郎指挥着所有考生分成两列,他恰好站在了单数队列的末位,十分的不起眼。
随着一步步前行,宏伟的午门也一点点展露于人前,它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安静而肃穆地矗立着,俯瞰芸芸众生。
在场的考生们都是初次见识到皇宫的威严,一时不由被震住,变得格外安静起来。
在御林军冷戾的注目礼下,两列考生战战兢兢地穿过掖门。
“嗡,嗡……”
此时,一阵阵沉重的鼓乐声远远传来,一下下像是敲击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口之上。
奉天大门随之缓缓开启,考生们陆续穿过,肃立于皇极殿广场的丹陛前,参拜了读卷官、受卷官,及数十名执事。
穆玄瑾清楚地看到,站在他左手边的考生,紧张到浑身都在止不
住地颤抖。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瞥了眼恢弘的殿宇,以及丹陛上众官员严肃却不失高高在上的神情,竟不自觉恍惚了一瞬。
眼前的场景,与他许久前的某个记忆片段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陛下驾到!”
一声尖锐至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穆玄瑾神色一凛,眼底略浮起几分燥意,将头更深地埋了埋,未曾试图去窥探那被冠冕遮挡住的,九五之尊的真颜。
一大太监佝偻着腰身,端着手仔细地搀扶着顾修璂坐至龙椅。
顾修璂消瘦的身形甚至不足以支撑起明黄色的朝服,两颊凹陷,只一双眼睛明亮的如同鹰眼一般,凡他扫视之处,无一不战战兢兢地低下头来。
太监又拉长了调子,尖声道。
“宣,众考生进殿!”
穆玄瑾垂至身侧的手微蜷了一瞬,又缓缓松开,他的位置过于靠后,等进入殿中,站得更是极为偏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