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半凡若是敢说上个“不”字，岂不是就将自己暴露了个彻底。
眼见着他僵坐在了原地，穆玄瑾干脆也搁下了筷子，只好整以暇地睨着他。
“怎得不吃？这是你自己做的饭菜，应当不会不合你胃口。”
“莫非，是方才我那碗饭里……被动了什么手脚？”
郑半凡用力咬了咬嘴角，扯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意来。
“怎么可能，你多虑了。”
“既如此，那请吧。”
穆玄瑾拿起放在他面前的筷子，强硬且不容反驳地塞进了他的手中。
俊秀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只一双黑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郑半凡捏着筷子的手不断收紧，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抬起头来，将筷子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穆玄瑾缓缓收回了手，清冷的眉眼满是淡漠。
“我该知道些什
么？”
“事到如今，你还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么。”
郑半凡耸动着肩膀，不住地冷笑着。
“没错，当年就是我在你的马上动了手脚，这才害得你从马上摔落，还断了一双腿！”
“被当年的好友这般陷害，是不是很愤怒？这便对了，变成一个瘸子，一个废人，是你穆玄瑾应得的！”
南悦音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浑身散溢着凌厉至极的杀气，直至被穆玄瑾微微抬手拦了下来。
他用下颌轻点了点郑半凡，清隽如画般俊秀的面容上，依然未曾浮起哪怕半分的情绪波动。
“你继续说。”
郑半凡感到无比真切的蔑视，不由死死咬着牙关，眼眶一点点涨的通红。
“我就是嫉妒你又如何，凭什么夫子就只夸赞你一个，凭什么所有人都只能注意到你，我就只能被笼罩在你的阴影之下！”
穆玄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
“因为，你不如我。”
四个字犹如一柄无形的利刃，深深地伤害了郑半凡的心。
他霎时气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我是不如你，可那又如何，你现下不还是我的手下败将，这辈子，你都注定了只能是个废人！”
“你以为禹王是派我来拉拢你的？不，你错了！他早就猜到了你不怀好意，我便是受了禹王的命令，前来解决掉你的！”
说罢，郑半凡竟调转过头，妄图去抓南悦音的手。
“小娘子，你随我走吧，他穆玄瑾只是个废人，而我却是有官职在身的！”
“只要你跟了我，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掠过，南悦音下手时极稳，就在他左右手腕上落下两刀深可见骨的伤痕。
艳丽的血喷洒到了她天青色的裙摆上，她不由格外嫌弃地“啧”了一声。
“脏
死了。”
郑半凡的手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垂向两侧，蚀骨般的剧痛一阵阵不断地传来。
他呆滞地愣在原地，看着顺着手腕不断低落的血珠，好半晌才像是猛然惊醒了一般，疯狂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好疼，杀人了！”
南悦音将短刀丢至一侧，给几个小崽崽使了个眼神，示意让他们先离开，这才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道。
“鬼叫什么，这么轻微的伤口，不会死人的。”
她提了提衣摆，一脚便将郑半凡踹倒在地，精致的面容上冷意惊人。
“既然你自称是个文人，那你毁了我夫君的腿，我拿你的双手来抵，不是很公平么？”
“他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维护他？”
郑半凡愤怒到简直目眦欲裂。
“你们一个个都偏向他，他最后还不是折在了我郑半凡的计谋之下！”
穆玄瑾眸色微闪，往前迈了
一步，轻轻攥住了南悦音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隔开了郑半凡的目光。
他垂着眼睫，目光清浅淡漠如神祇。
“不，在幕后设计害我断腿的，不可能会是你。”
“以你的脑子，还想不出这么完善的计谋，在幕后操纵的，一定另有其人。”
郑半凡一时间甚至都遗忘了身体上的疼痛，深埋在心底数年的计谋，有招一日被揭发，甚至他沾沾自喜的一切，实则都与他无关。
以及穆玄瑾从头至尾，都未曾将他放在眼里过。
每一点，都叫他比死了还难受。
他不由猩红了眼睛，在地上不断地滚动嘶吼着。
“杀了我，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我郑半凡只要活着，不，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但他这番极近癫狂的恨意，实在是来的毫无根源。
穆玄瑾从头至尾都未曾做错过什么，只是光芒太甚，就招致了其他人的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