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依旧高烧,精力不济,只勉强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又陷入了昏睡。
南悦音轻轻把他放在了床上,掖了掖厚被子的被角,这才扶着隐隐有些晕眩的额头,站起身来。
被传染上水痘之后,她几乎一刻都未曾休息过,忙的团团转,现下额头也有了发热的迹象。
她端起放在桌上的吃食,也顾不得那米粥早已经凉了个透彻,只胡乱灌了些进肚子里,借此来保持体力。
将所有的食物都消灭的一干二净,她这才将盘碗搁置到门外。
等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这才镇定自若道。
“未免你们也被一同感染,这段时间我和老三用过的餐具,一定要单独放开,不可混用,每一次洗碗时需得戴上手套,并用热水烫过。”
片刻后,门外才传来一声低沉的应和。
“我知道了。”
南悦音心脏猛地一跳,莫名有些紧张地用手紧紧扣着门框
。
“怎得是你?老大他们呢?”
穆玄瑾抿紧了薄唇,一双黑眸格外的黝黑,似乎要透过那薄薄的门板,用目光描绘出她现在的模样。
“我让孩子们去休息了,这些天他们都很担心你。”
顿了顿,他又哑声补充道。
“我也很担心你,想要见你。”
心底的焦躁莫名就被这一句话抚平了,南悦音不由勾唇轻轻笑了起来,神色温软。
“别担心,我和老三状况一切都好,只是需得劳烦你去请一个大夫来,斟酌着开药。”
“好,这些事便交给我吧,你无需费心……还有,照顾好自己。”
……
穆玄瑾甚至都没有拿拐杖,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带着县城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回家来,这才叩响了房门。
“大夫已然请来了,你可要开门让他进去?”
旁人寻医问药,无一不是行色匆匆,唯独他们一家如此谨慎神
秘,老大夫不由起了疑心。
“敢问病人患了何种病症?”
穆玄瑾并不晓得其中厉害,心下焦急,也就直接说出了真相。
“我家孩子突然感染了水痘,浑身发疹子,内侧为透明的水珠状,距我家夫人说,这种病症还可传染。”
他几乎心急如焚,谁知大夫听了竟然勃然大怒。
“你家小儿这症状,分明是染了城内最近流行的疫病!若不是你说你家小儿染了急症,老夫是万万不会前来的!”
说罢,他拂袖便要转身离开。
穆玄瑾满脑子只剩下了“疫病”二字,黝黑的眸底神色翻涌,下意识拦在了大夫面前。
“我家孩子烧的很重,还请您费心医治一二,诊费不是问题……”
“老夫说的你还不明白吗,这疫病来的突然,不过一场暴雨,就从周边村落蔓延至县城,且无药可解,凡是感染的,无一不是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
南悦音站在门内,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额头几乎要烧灼起来,偏语气格外的平静。
“还是让我来和大夫说吧。”
“我家孩子高烧不退,即便是在昏迷中也呓语不休,恐有性命之忧,我亦不愿让大夫牵扯其中,只求大夫在门外看诊,出些药方便可。”
即便明知门外的人看不到,她依然双手搭至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大夫救救我儿,救救我全家!”
穆玄瑾的心霎时便心疼地狠狠揪了起来,指甲深嵌在手心之中,几乎要将手心掐烂。
她的语气满是真诚,以及身为一名母亲发自内心的请求。
大夫不由为之动容,犹豫一瞬后,叹气答应下来。
“好吧,老夫就成全夫人这片慈母之心,但这疫病现下并未解毒的药方,老夫也只能尽力而为。”
他有所迟疑也是人之常情,南悦音丝
毫没有怪罪,反而满心的感激。
“多谢您。”
犹豫了一瞬,她叫大夫靠近了些,压低了嗓音道。
“我娘家先前曾有人染过这种疫病,是用土方子治好的,我依稀还记得些许药材,只是不知药量,需得您帮我斟酌一二。”
大夫眼睛顿时一亮。
“此话若当真,夫人直接道来便可!”
若真能发明出治疗疫病的方子,救得城中的无数百姓,他也算是功德无量!
南悦音闭了闭眼睛,将沉淀在记忆中的药方一点点拾起。
“黄花、连翘、赤芍、车前子、紫花、灯草……等等,诸如此上药材熬制成药汤内服,再佐以绿豆汤清热解毒。”
话音落下,她唇边却不由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没想到上辈子那段穷苦潦倒的日子,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穆玄瑾不由深深看了眼房门,他竟不知,南悦音对药材还有所涉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