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话里的坚决,老二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过头有些阴沉地看了穆老太太一眼,便跑着回家去了。
南悦音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穆玄瑾一直拉着她的手并未松开。
她下意识捏了捏他的手指,轻声道:“你若是不愿意,不需要勉强自己,更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穆玄瑾做出了这个决定,心下反而松快了些,甚至有闲心学着她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和她耳语。
“你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了。”南悦音十分莫名,要不是为了他,她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挨骂。
他却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微眯的眸子甚至透出一丝餍足。
“谢谢。”
即使心下明白,但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的感觉,终究是不同的,穆玄瑾自己都说不清楚,心底这种鼓胀的满足感从何而来。
老二跑的很快,不大一会,就抱着只陈旧
的盒子气喘吁吁地折返回来。
这盒子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花纹,朴素又陈旧,锁孔都有些生锈了,显然是许久都未曾打开过。
穆老太太紧紧地盯着这只箱子,心下莫名有些慌张。
不只是她,周围的所有村民满脸的八卦,直勾勾的盯着看,都盼望着穆玄瑾下一秒能拿出什么珍贵的金银珠宝来。
穆玄瑾从袖袋里拿出一枚钥匙,垂眸开锁的样子莫名认真。
在万众瞩目之下,木匣的盖子打开,里面却只孤零零地放了一张纸。
“嘁,就一张纸而已,我还以为是什么珍贵东西呢。”
“话别说太早,说不定这纸里还包着什么地契、银票的。”
围观的村民们议论纷纷,穆玄瑾抬眸冷冷地盯着穆老太太:“这张纸的确很珍贵,对你来说尤甚。”
“因为。”他看着她那双贪婪而肤浅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是穆
老爷子的遗书。”
“不,不可能!他凭什么留遗书给你,我不信!”
穆老太太原先对他只有厌恶和恨,此时却忍不住有些嫉妒,穆老爷子死时,只对着她摇头叹息了片刻,便咽了气。
对妻子尚且如此,穆玄瑾手上却能有穆老爷子的遗书,还说他不是私生子!
穆玄瑾却对她仇视的目光视若无睹,只将遗书打开,语气平静地将上面的字一一念出。
“玄瑾是我受故人所托带回家抚养,随身携带物件有一枚玉佩并金银若干,已交由我妻代为保管。”
“故人对我有救命之恩,万死也不能回报一二。我却未能照顾好玄瑾,每每想来思虑难安,辗转不眠。”
“只盼玄瑾弱冠之年时,将一应物件悉数奉还,如此我泉下有知,方能瞑目。”
穆玄瑾语气平静而缓和,是出于对穆老爷子的感激,抬眸看向穆老太太时,便只剩下
了一片冰冷。
“穆老太太若是不信,大可亲自过眼,辨认这是否为穆老爷子亲笔所书。”
他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穆老太太当时就有些反应不过来,傻愣在了当场。
她欺辱了二十年的野种,怎么就摇生一变,成了她穆家的恩人?
“老娘又不识字,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若不信,可请陈夫子。”
陈夫子在村里教了几十年书,最是公正耿直不过,他的信誉度有目共睹。
穆老太太这下找不到借口了,呐呐着说不出话来。
穆玄瑾这才将遗书整整齐齐地收回木盒里,神色冷漠道。
“穆老爷子收养我十几年,对我有恩,那些金银便当做我给穆家的回报,只那玉佩事关重大,还请穆老太太归还。”
他刚来穆家时,的确随身携带着一块玉佩。
穆老太太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
羊脂和田玉,皮色奶白无半分杂色,触手温润,雕刻着一只脚踏祥云的异兽。
她当即就气了贪心,瞒着穆老爷子,到镇上当了足足一千两银子回来,供自己和穆老三胡吃海喝了好一阵。
即便这玉是穆玄瑾的,最后却没有一分钱花在他身上。
穆老太太十分的心虚,连原先的震惊都抛在了脑后,只摆出一副不讲理的架势来。
“哪来的玉佩啊,一定是老头子死的时候头晕眼花记错了,老娘可从来没见过什么玉佩,你可别讹人!”
看着她令人作呕的嘴脸,穆玄瑾扯了扯唇角,眼底掠过一丝嘲讽。
他很早之前便知道,这玉佩应该是留不住了,只是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想要与那个过去的家留下最后一丝牵绊。
但即便是这点希望,都不肯留给他,也许这就是命吧。
老天注定了,他与过往的一切会彻底分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