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昊看得出他们是十分尊重孩子的人。
“梁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周昊压低了声音，很隐晦的问，“当年我母亲把孩子给你们的时候，有没有收取任何的……”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心结，即便雯雯现在过得很好，他也不能接受卖女儿的行为。
“没有，这点你放心，我们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人口买卖。”梁先生顿一顿道：“我们去的时候，其实是看上了盼娣，但你母亲说，盼娣已经快三岁了，怕是离不开家了，只能带走最小的那个。”
“哦，原来是这样。”周昊点头，接过陆女士递过来的茶：“谢谢。”
陆女士坐在丈夫身边的沙发扶手上，突然笑道：“说句特别不好意思的，那天带雯雯在派出所，第一眼看到你，猜测你现在大概是事业有成了，这才敢让雯雯继续跟你接触。”
周昊会意一笑，这可真是句大实话，如果周昊寒酸落魄的出现在梁诗雯面前，陆女士大概会带着她有多远躲多远吧，一个贫穷窘迫的亲生父亲非但不能给她任何助益，还会连累她的余生——扎心但现实。
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梁诗雯出来拿牛奶，她往客厅看了一眼：“咦？周叔叔来了。”
“盼娣有没有好一点？”梁先生问。
“好多了，”梁诗雯走过来，“老师点名，班里同学总是问她到底有弟弟了没，弄的她特别难过。”
“雯雯，叔叔可以去你的房间跟她说几句话吗？”周昊问。
“可以，”梁诗雯说，“但我必须要经过她的同意！”
说着就转身跑回了屋。
梁先生笑着解释：“我们平时比较尊重她的个人隐私，她妈妈打扫房间都要提前申请。”
片刻，梁诗雯跑出来：“周叔叔，请进。”
盼娣坐在地毯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梁诗雯让他们单独聊，就悄悄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爸，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的。”盼娣说：“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没有偏向过弟弟。”
“傻，”周昊笑道，“一碗水端平是对父母最基本的要求，可不是什么加分项。”
盼娣破涕为笑。
“明天上午我有个会……下午吧，下午给你请半天假，让姐姐也请假，咱们去派出所把名字改了。”周昊话音肯定，没有商量的意思。
“啊？”盼娣惊讶的抬起头。
“这几年，爸爸自负的认为重男轻女的根源是资源不足，所以爸爸一直在努力赚钱给你们更好的物质条件，却忽略了你们的想法。”周昊道。
“可，可是……”盼娣十分犹豫。
“没什么可是，不对的东西就要改。”周昊态度坚决。
周昊带盼娣离开了雯雯家，路上，盼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同学们都说雯雯跟我长得像。”
“嗯。”周昊含糊的应了一声。
“爸，你跟梁伯伯怎么认识的？”盼娣锲而不舍的追问。
“通过你赵伯伯。”周昊又说。
“我觉得雯雯就是望娣！”
周昊脚步一虚，拌在一块凸起的地砖上，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盼娣赶紧扶住了他：“我说什么来着，姐姐还偏说我想多了。”
周昊心说，你姐姐早就看出来了好吧……
“爸，咱们不能把雯雯接回来吗？”盼娣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
周昊无奈道：“梁伯伯和陆阿姨只有雯雯这一个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们把雯雯养大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我们不能不顾他们和雯雯的感受。”
“好……吧……”小小年纪的盼娣长叹一口气：“要是有一天，所有女孩儿的出生都可以得到父母的期待，那就好了。”
周昊攥了攥她的手：“会有那么一天的！”
将来也会有更多的招娣盼娣改掉名字，真正做回自己，而不是一味地牺牲自己去做谁的姐姐。
第二天中午，盼娣和招娣在房间里开了个小会，然后让李英兰和周昊坐在沙发上，端着文件夹隆重宣布自己的新名字。
招娣指着自己和妹妹认真的说：“超男、胜男。”
“噗——”正在喝水的周昊喷了自己一身，李英兰赶紧去拿毛巾和抹布。
“怎么了爸？”姐妹俩感到被泼了冷水。
“呃……有没有备选？”周昊不做评价，把杯子搁在茶几上，任李英兰把他娇贵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擦干。
招娣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夹，跟妹妹交头接耳片刻。
“赛男、越男。”
“越南，还老挝呢……”周昊一脸无语：“还有没有备选？”
两人又是一顿商量：“周曼、周妙。”
“这个不错！”周昊一拍大腿，扯过外套拉着两个女儿就往外走。
“爸，我还是喜欢超男、胜男，曼妙有点俗。”盼娣还在挣扎：“而且周曼、周昊，看着像哥儿俩。”
“不不不挺好的哥俩就哥俩我不介意！”周昊说着，生怕她们后悔似的，一手一个塞进了自己的商务车里。
李英兰拿着户口本手忙脚乱追在父女三人身后：“这这这……真的要改啊，太草率了吧！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