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皇绢, 墨迹很快便干了,留下几行字。
顾凛拿着皇绢起身,对陈内监道:“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如何做。”
陈内监连连点头, 突然起身往外跑去:“皇上殡天了!”
守在殿门外的文武大臣和众位因为不能与三位亲王抗衡, 反而躲过一劫的皇子们听到这犹如炸雷一般的消息,下意识跪在地上。
而随着陈内监叫人传话到各宫, 乃至京都内, 后宫的妃嫔们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都捂脸哭泣, 京中百姓都对着皇宫的方向跪拜,再急匆匆地去铺子里买白色麻布,门口的对联也要用纸糊上, 灯笼亦要取下来。
但相比于这些百姓, 处于风暴中心的朝臣和皇子们更明白秦仲的驾崩意味着什么,一个个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朝臣和众皇子正要走进殿内, 陈内监退身到一旁, 道:“皇上临终之时吩咐,由顾大人执笔书写圣喻。”
他说着, 顾凛手捧皇绢走到殿门处,展开皇绢。
不管下边的朝臣皇子们心怀何种心思, 都慑于顾凛手中的兵马,跪在地上。
顾凛目光落在皇绢上,念道:“诏曰:朕登大宝三十七载,勤恳亲政,日夜无懈怠, 今感大限将至, 遂留下此圣喻。”
“皇十一子子文聪慧仁厚, 天性纯然,宣即皇帝位。皇四子皇六子皇七子谋逆之罪不可赦,夺其亲王之位,斩立决,与其犯事主谋者,斩立决,祸不及亲族。”
“昭喻天下!”
下面跪着的不少人在听到贤亲王荣亲王和宣亲王竟然被判了斩立决,脊背发凉。
那可是屹立多年的几位亲王啊,竟然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谁敢相信。
当即就有人含糊其辞地质疑这份圣喻的真伪,说恒王秦子文历来不得帝心,皇上怎么会突然传位给他。
且皇上怎会驾崩得如此快,当场除了顾凛,其他人都不在,保不齐……
话没有明说,但意思到了。
拿着皇绢的顾凛看了那个官员一眼,走到跪在地上的秦子文跟前,明摆着站在恒王秦子文那边。
秦子文恍惚得很,他抬头望着眉目寡情的顾凛,从地上站起来,接过那道皇绢。
突然,甲胄碰撞的声音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殿外传入,领兵的将领走到顾凛身前,给顾凛行礼。
眨眼之间,宫殿里里外外都站满了军士,许多有异议的人也把话吞下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可不想死。
乾坤颠覆,不过一夕之间。
因先皇刚刚驾崩,还未葬入陵寝,宣亲王等几人暂且关押在牢中,宫中上下则操办起先皇的丧事。
不过秦子文发下话来,说平州战事吃紧,一切从简,朝官只哭灵三日,京都百姓哭灵一日,其余各地不停嫁娶,还是过自己的日子。
对比历朝历代皇帝,这样的丧礼实在是过于简陋,可秦子文的说辞谁也挑不出错处。
于是掌权三十余载的秦仲灵柩仅在宫中冷冷清清地停灵十余日,就拉到皇陵,秦子文也择日继位。
*
“皇上,定国将军已到宫门外。”内监走进来禀报。
秦子文立刻道:“宣。”
“是,”内监不敢耽搁,连忙走出勤政殿,再恭敬不过地对顾凛道,“将军,请。”
顾凛抬步走入殿中,还未跪拜,秦子文就亲自走过来,“朕已免了顾爱卿跪拜之礼,顾爱卿不必如此。”
顾凛不置可否,坐在秦子文命内监搬过来的椅子上。
秦子文把数份快马加鞭送来的邸报递给顾凛,眉间皱起数道纹路:“昨日最新送回来的,云州已尽失,燕国大军裹挟着周边几个小国,势如破竹地往与平州毗邻的通州去,若通州再失,就要入昭州,及雍州,大禹半数江山危矣。”
秦子文夹缝中生存数年,心智坚定,自有谋算,可于军事上实在不通,对着一份份邸报最先想到的便是去岁击退车罗国十万大军,今年又杀入车罗王庭的顾凛,连天色已晚都顾不上,连夜叫人把顾凛召到宫中。
顾凛接过邸报,一份接一份地看完。
这些邸报连接起来,就是平州落于燕国的经过,燕国已快骑突袭平州边境,在平州的军士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迅速占领三五处郡县,然后以此为据点,逐步蚕食平州。
大禹武将匮乏,军士少粮草少军饷,对上早有准备的燕军根本不是其对手,甚至还出现畏惧敌人,不战而退的事情。
所以短短一月不到,偌大平州尽失,燕国大军兵临通州。
通州是平州和昭州之间的一个狭窄之地,区域不及两州一半大,按照燕军的速度,怕是半个月就要杀到昭州了。
顾凛将看完的邸报放在桌案上,对秦子文道:“皇上,臣可带两万离州军士直奔通州,然粮草之事不可拖。”
“朕知晓,库房中尚有查抄官员时所获得的金银,可解燃眉之急。”
“只是要换成粮草,需要些许时日。”
秦子文之前在户部任职,对朝廷有多少家底十分清楚,库房空得能跑马,要不是自己上位后查抄了几位亲王和与他们谋逆的官员府邸,别说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