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林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欢迎他们三个都到来,他们要在这儿住几个月才去府城, 和林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熟悉些才好。
第二天, 王钦黄玉文还有陈幸差不多同时间起床了, 这会儿外边的天还没有完全亮,天空就像滴入水的墨,呈现出铅灰色。
王钦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知道顾凛起来没有,我们先洗漱了等等看。”
睡在最里边的床上的黄玉文已经起身拉开了门, 他眼睛望着院子里道:“他比我们起得早多了。”
穿好鞋子,正准备穿外衣的王钦还有陈幸走到他身后, 只见院子里有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人影, 顾凛手里拿着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树枝,一招一式地舞着淮山书院的学子都会学的一套剑招。
这套剑招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书院的夫子也只想借此来完成这一门课而已。
王钦和黄玉文也会这套剑招, 但是与顾凛的剑招相比, 两人都怀疑自他们会的到底是不是同样的东西。
提、挑、撩、斩、扫, 每一个动作都携带着肉眼可见的力道,脆弱的树枝刺破空气,发出破空声。
一遍结束,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顾凛身上穿的是庄户人家的短褐,上衣裤子分开, 腰上束着条普普通通的布带, 因为长时间的练剑, 他前胸后背腰腹处的衣服已被濡湿,浸透出湿润的颜色,而他的额头上脖颈上也浮出一层汗水。
王钦还有黄玉文之前就从林真口中知道顾凛在家里也从来没有停止过练习,但耳朵听到和眼睛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端着漱口杯子出来的林真看到呆呆站在门口的顾凛,目光在练剑的顾凛身上扫过道:“他还有一会儿,你们先洗漱吃东西吧。”
王钦黄玉文陈幸三人走到林真跟前:“林叔,他每天都要练这么久吗?”
林真点头:“嗯,先拉弓再练剑,剿灭流民军回家后一天都没有落下过。”
林家的人会因为一些原因晚起,或者睡懒觉,比如林真,天气太冷的时候他能在被子里窝多久就窝多久,只要没有事儿,不到饭点,绝对不会起来。
只有顾凛,几个月如一日,从未有一天停止过。
那每次角度高度一样的拉弓动作,让林真都能记住下一个招式的剑招,天天准时地在院子里出现。
王钦黄玉文还有陈幸默然,三人去房间里拿漱口杯的动作都快了不少,吃完早餐就拿着书本开始看。
他们原本要等顾凛练完之后,再和顾凛一起温书,但是现在被刺激到了。
王钦黄玉文还有陈幸他们三人每天看半小时的书,遇到不甚了解的文章字句,或是其他问题后便拿去顾凛的屋里问他。
在林家其他人眼里枯燥,在他们自己眼里忙忙碌碌的温书生活开始了。
过完元宵,原本就定下要出去走商的林小幺已经把林阿爹彻底说服了,正月二十一这天,背着林阿爹亲自给他收拾的包裹,牵着一匹灰扑扑的小毛驴,准备出门。
林阿爹还有林父,林大哥林二哥林大嫂林二嫂,以及家里的小辈,都站在院子外头,给即将外出的林小幺送行。
林阿爹眼睛是肿的,拉着林小幺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在外边要照顾好自己,万事别强出头,阿爹从来没想过要你如何如何有出息,只要你自己平平安安地就成。”
林小幺点头:“我知道的阿爹,你瞧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再安全不过了。”
他在林阿爹面前张开双臂,还转了转,身上同样灰扑扑,半点不起眼的棉布衣服宽宽地穿在他身上。
而他跟林真长在差不多位置的,位于耳垂上的孕痣被他涂了用擦脸的膏子和木炭粉做成的黑乎乎的东西,仿佛耳垂那里生了一块黑色的胎记。
再加上他那比寻常哥儿高些的身高,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性别。
林小幺安慰着林阿爹:“这次顺利的话半年我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们带些外边的新奇物件。”
该说的这些天都说了,林小幺背着包袱抬脚骑上小毛驴。
这还是他这些天现学的,只靠两只脚走路还是太累了一些,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林真去镇上买了一头才一岁半的毛驴,品相看着一般般,甚至还有点丑,但脚力不错,做个代步工具没问题。
这也是考虑到林小幺一个人在外头,财不露白的道理,要不然买匹马林真也买得起。
骑在毛驴上的林小幺拍了拍毛驴的屁股,在上面挥了挥手:“我走了,你们快进去吧。”
小毛驴驮个人没什么压力,四只蹄子哒哒哒地在落在林家外头的这条道上,带着林小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路口。
站在院子面前的大家伙一瞬间消沉下来,林真拉着林阿爹的手:“阿爹你不要过于担心,小幺跟在我身边这几年,做事是一把好手,性子也稳得住,您就等着他半年以后回来吧。”
“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阿爹拦不住。”林阿爹心情还是很低落,他忍不住够着身子往路口那儿看,可那里空荡荡的,除了数十年如一日的邻居的房子和老竹林,哪里还能看到林小幺的影子。
林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