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杨集麻烦的这些人,不仅是五姓七宗的子弟,还是北齐亡国奴的后代。
五姓七宗为首的山东士族在北魏时期遇到了一个全面汉化的孝文帝,因此站在时代最高层,只不过河阴之变时,以尔朱荣为代表的鲜卑军头将北魏朝廷中的山东士族屠杀殆尽,使山东士族各大名望世家遭受重创,至今元气未复;而北魏分裂以后,山东士族效忠的对象又是强大的东魏,以及北齐;北周灭了北齐以后,代周建隋的杨坚需要关陇贵族支持统一天下、对抗突厥汗国,再加上本人也太不相信这些旧敌,自然不会重用关陇贵族视为仇敌的山东士族。
皇帝杨坚的不信任、关陇贵族的排挤和仇视,使山东士族在大隋王朝中枢无立锥之地;他们失去执宰中枢的权力以后,自然没有找自身原因,只会将罪责怪到杨坚和关陇贵族的头上。所以在大隋立国之初,他们对朝廷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动作”,一方面动用影响力鼓动北齐故地的百姓,让他们不配合朝廷政令,甚至时不时造点小反。
另一方面就是隐匿人口、诈老诈小,简而言之,就是怂恿百姓不登记、不当官方百姓,去做名门望族的奴隶、佃农,去做可以逃避赋税的黑户。或者是登记入官籍了,但三十岁年轻人,往往把自己登记成四五岁的小孩、又或者登记为七老八十,为何要这样呢,当然是逃避税赋。
因为大隋税赋制度的根本是以丁为本,国家均田给百姓,然后向丁男征税派役。只有分了地,朝廷才会收取丁男才的租纳调,老和小却不用交租纳调、也不用服役。而黑户的话,什么都不用交。
他们这一做法,终于把杨坚惹毛火了,在高颎的建议下,先后执行了“大索貌阅”和“输籍定样”法,先是严令地方官员清查人口,根据人的相貌、年纪来检查户口,检查百姓是否谎报年龄、诈老诈小。如有不实,总管府/行台省、州、县、乡、里五级官吏皆要受到严惩,并规定堂兄弟以内的关系,皆要另立户籍,以防隐匿,这就是“大索貌阅”,地方官员在层层施压之下,谁也不敢马虎,仅仅只是开皇三年,北齐旧地在籍百姓就新增了几十万户,计搜得壮丁四十四万三千余人、总人口一百六十四万之多。
但是这还不够,高颎鉴于“人间课输,虽有定分,年常征纳,除注恒多,长吏肆情(营私舞弊),文帐出没,复无定籍,难以推校”,在开皇五年奏请颁布“输籍定样”,杨坚采用了他的建议,规定县令每年正月五日派人出查,令百姓五党(五百家)或三党(三百家)为一团,根据定样标准划分户等上下,重新规定征岁差役与应纳税额,写成定簿。利用这一手段,继续在全国各地挖掘隐藏黑户,不但每年都挖掘出更多百姓,而且还有效的抵制了士族豪强占有人口的现状,从而增加财政收入,加强中央集权,为大隋的富强奠定了基础。
在这两项政策率先倒下的便是与关陇贵族有旧怨的山东士族,但是关陇贵族也高兴不了多久,当大隋一统天下以后,杨坚大量任用南陈人士为官,令这些与关陇贵族有仇的人,来清查北周旧地,与此同时,又让与南陈有仇的北齐人去南方搞。
杨坚这等硬撼世家门阀的魄力,可谓是空前绝后。
但不管怎样,此时的关陇贵族依然气焰涛天、不可一世,把山东士族和南方士族打压半点脾气都没有,唯独让山东士族和南方士族骄傲的,便是足以当古物收藏的族谱,每每数起某某前辈高人,心中就高出关陇贵族无数个等级了,并把关陇贵族斥责为小人得志的暴发户,可实际上,他们心里一边在鄙夷着暴发户,另一面却又羡慕得去跪舔关陇贵族,以期得到想要的地位。
比如太原王氏,他们愿意跪舔李渊,李渊自己也乐意,可若想利用他们李家、拿他们当枪使,太原王氏那就高看自己了。
没办法,大隋时期的山东士族的地位就是这么的低贱,谁让他们跟错人了,且自以为是的和魄力十足的杨坚为敌呢?
杨坚没有斩尽杀绝,已经够仁义了。
而这些企图在“大兴杨氏”子弟杨文会身上找存在感的山东士族子弟,生怕惹来杨丽华不快,当然不敢“以武会友”了,于是王思春便朝正东方的芙蓉楼拱手一礼,然后理所当然的向杨集说道:“非是吾等不愿以武会友,而是今日乃是公主寿辰,吾等若是动武,岂不大煞风景?素闻公主喜好风雅,以吾之见,还是以文会友为佳。”
杨集冷冷一笑,直接拆穿了他们的用心:“你们自幼接受饱学之士教诲,终日与经义学问为伍,于诗词之道也浸淫十几二十年,料定我文学造诣不如你们,便想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然后踩着我的脸面沾沾自喜,你们这种做法,不仅无聊、无趣,还很无耻。既如此,何不走出芙蓉园,去找不识文字的贩夫走卒比比?这样的话,更能显示你们的渊博。”
他们这边的对峙,引起隔壁那座凉亭那群人的注意,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边坐着的关陇贵族的子弟,只是这些人在家族中的地位较低,进不了芙蓉楼的领域。
他们对山东士族子弟并不陌生,只因山东士族素来以汉家正统自居,家中没有一件胡服,也没有一张胡凳,他们无论在哪里,衣服、头冠、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