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联峰开始了他的教师生涯,每周25节英语课,平均每天5节。他白天上课,晚上备课,空余时间就上学校的图书室看书,始终不能闲着,不然“陈联峰是谁?”的问题就会找上门来,他受不了那份摧残,身心十分痛苦,如孙猴子遭念紧箍咒一般,好像老天是有意让他忘掉过去,不要再去管他的过去。
一般来说周末是教师们快乐的日子,回家的,进城的,串门子打麻将的,小年轻人和对象约会的,都走了,校园的周末静悄悄,但陈联峰就怕这份寂静。也有同事邀请他到镇里走走,上家里坐坐,他都以各种理由婉拒了,大家总感到他这个新来的人不好接近,一个代课的有什么,恐怕是校长的哪门子亲戚吧?学校缺英语老师,都说课上得好,很受学生欢迎,人人都有个脾气,有的外向,有的内向,陈联峰老师属于内向型的吧,大家心想,也没有更多在意。
又是一个周末,徐校长家里有事回去了,偌大的校园只剩下一个值班保卫的和陈联峰。一清早,陈联峰就到校园里溜达散步,他已形成了这个习惯。入冬了,树木开始落叶,花草大多枯萎不见了往日的倩影,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在枝头跳跃。突然,做保卫的老刘跑过来说有人找他,说是他的兄弟。陈联峰还没有回过神来,封旺已出现在他的面前。封旺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子,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都装了些啥,一脸乐呵呵的。
“你猜我给你捎来了什么,猜不着吧?你最爱吃的辣子鸡,姑妈炒的哦!再让你猜猜,是什么鸡,憨包鸡,不对。老土鸡,不对。哈哈,猜不着吧?姑爹在大山里花了点价钱买到的一只野鸡,野鸡辣子鸡,你没吃过吧?!”
“野鸡辣子鸡?太不容易了!嗨,站在这里干啥?走,到宿舍里去,我们弟兄俩好好聊聊”
陈联峰的住房不大,十五六平米,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一个老式柜子,上下两个部分,上半部摆书,下半部装杂物,周遭墙壁用报纸厚厚实实糊了一层。平时里,陈联峰在学校的食堂吃饭,周末如果有学生补课,食堂照常开火,否则陈联峰就只好到镇上的小馆子吃上一两天,权当改善伙食,但开销要大一些。他常常是一菜一汤,炒菜也尽量选便宜的点。后来他学其他老师,私下买了一个简易的电炉,实在不想出去,就煮上一碗面条,随便凑合一顿两顿的。
打陈联峰到梧桐树中学教书,封旺已经来过几次了,第一次是一个多月前,他到学校拿了陈联峰的两张照片上县城为他办理身份证,第二天封旺就将身份证递到了陈联峰手里。据封旺说现在办身份证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难,但听说以后要联什么网,七七八八的,再办就不容易了。
办身份证是由学校后勤通知他办理暂住证引起的。按规定,外来人员,户籍没有在本地的都要及时到派出所登记办理暂住证。暂住证的办理不复杂,由学校出一个证明,再提供本人的身份证就可以了。然而一提到身份证,陈联峰脑袋又大了,他没有身份证。为此他曾问过封旺,在为他换洗衣服时有没有看见其他的东西,包括身份证件什么的,封旺说没有,姑妈也回忆说除了那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后来怀疑是美钞的东西而外其他的没见着。按理说,公民年满十六周岁,都可以办理身份证,陈联峰应该有身份证,但他就是没有。封旺说这有什么大了不起,身份证丢了再办就是了,他都丢过两次,他要大哥不操这份心。封旺哪里知道,陈联峰,他尊敬的大哥,不仅没有身份证,甚至连身份都“没有”,陈联峰异常苦恼的是这个,匪夷所思的玩意,却又实实在在发生在他陈联峰的身上了。
“大哥,你的暂住证拿到手没有?现在公安查得紧,就是我们放蜂的临时落脚搭个窝棚有时都要过来问一下。”封旺一进屋就向陈联峰问道。
“已经拿到了,是徐校长亲自去办的。还得感谢你及时为我办了身份证,没有身份证,事情还真麻烦呢!”陈联峰给封旺倒了一杯水,话里有话地回答说。
封旺这次来想告诉陈联峰他打算开春后,出去打一段时间的工,一位同乡在广东,已多次来信邀他过去。
“姑爹姑妈待我很好,但老侍弄蜂儿子我闷得心慌,山沟沟里一呆几个月,找个人说话都天难地难的。这些年,不要说年轻人,四五十岁也有跑出去的,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喔,打工赚钱又开眼界,国家政策好呢!不出去闯闯对不起国家,乡里乡亲的也瞧不起。大哥,我猜你一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凭你说的洋国话,也不晓得你为哪样跑到这个山沟沟里来了?不过有本事在哪里都吃香,不像我,只混了个高中文凭,窝囊得很!”
封旺端起口缸咕嘟咕嘟喝光了水,接着又说:“我给你说过的小李妹,不,她叫李梅,邻村的,我初中的同学,两只大眼睛,咕嘟嘟会说话,脸上的小酒窝看谁都在笑,甜人得很!”
“你们不是谈朋友了吗?不会有什么事吧?”陈联峰插话说。
“扯皮倒没有,不过……”他欲言又止,平时快人快语的不知为何变得不爽快了。他抠抠头,挪挪椅子,放低声音,“谁知道呢?我也说不准头人家心里在想啥,她快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