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
这是你这些年的人生?
可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啊?
他的手还在她手里,她收紧手指,朝他的方向倾过身。离近了看,能看到他嘴角正在愈合的伤口,结出了一层暗红色的痂。
姜思鹭垂着眼,伸出右手,轻轻碰了下。
他忽然抬手抓住了她。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时间流淌得缓慢起来。
好想回去啊。
好想回到高中啊。
他坐在她后面,永远张扬恣意,永远意气风发。
“成,那就去上戏。”
“姜思鹭,过来拿。”
“日落的时候,让他变成鲸鱼吧。”
往事一圈一圈,化作涟漪。那么多的黑暗,走到最后,姜思鹭也只能用指尖抵住他的嘴角,轻轻问一句:
“段一柯,还疼吗?”
她问了一句,他眼睛忽然弯了下。
是在笑。
下一秒,他俯下身,把眼睛埋进她的脖颈。握住她的手和被握住的都松开,垂落下去,落到她腰间,然后收紧成一个拥抱。
“段一柯,”她轻声说,“回家吧。”
三秒的寂静后。
段一柯乖乖站起来,被她拉着手,走了。
在旁边围观了全程成远:“……”
哦,就这啊。
就这。
“高中同学”。
我他妈。
段一柯。
你是把老子当驴耍。
成远家在郊区,离他们喝酒的地方还有段距离。元旦车辆本就稀少,再加上司机不愿意载这些刚喝完酒的人,几乎是看见单子的起点就秒取消。
被取消几单之后,姜思鹭也不叫车了。她看到对街有一家小旅店还亮着灯,便和成远说:“要不带他去那边住?”
成远摸了摸头:“我帮你送过去,我回吧。”
“怎么了,你家里有事吗?”
成远心想我家里有没有事不知道,你俩肯定是要有事。于是哈哈一笑,说道:“家里有狗,一饿就叫。”
……怕不是就是自己这条单身狗。
有姜思鹭带着,段一柯走路就乖巧了许多。她走他跟着,她停他驻足。成远在旁边一边脑内骂街一边把兄弟扛进旅店的床,回头看一眼姜思鹭,眼神悲壮,默然道:哥们只能帮你到这了。
继而高声喊道:“哎,我怎么觉得,老段发烧了啊?”
“发烧了?”姜思鹭急忙过来试他温度,手触额头,倒还算正常,“没有吧。”
“那是你们女生体温高,”成远大大咧咧地说,“他平常绝对没这么热。而且我知道他,他大学就这样,喝酒必发烧。当天晚上千万不能冻着,不然一烧就是好几天。”
说完还一捋头发——可以伐,大学出了四年早课,演技没全交回母校。
看他说得像真的似的,姜思鹭有点担心了。
她又用手背碰了下段一柯的额头,扭头问:“那你要不然别走了?”
“那可不行,”成远急忙摆手,“我家那狗,一饿是嗷嗷乱叫,左邻右舍投诉好几次了。那个……我看老段好像也挺听你话的,要不然你就别走了,你陪陪他!”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手机。
“呦,你看吧,我邻居找来了。”
他朝姜思鹭打了个哈哈,身子一扭,做出要离开房间的姿势,冲着电话那边说:
“喂?哦对对对,又叫了是吧,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回家喂它,您别着急啊——别砸我家门——”
话音未落,人已经没影了。
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只剩下他俩。
段一柯很安静,喝醉了和睡着了都很安静。姜思鹭坐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在网上下单了些东西。
外卖很快送到了。她去前台取上来,塑料袋里装了些药品和一只温度计,还有几片物理降温贴。
备着总是没错。
好笑的是,再上楼的时候,段一柯整个人忽然钻进了被子。大约是觉得灯光刺眼,他微皱着眉,头半埋进枕头。
姜思鹭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旅馆小是小,灯光倒不潦草。按了几下开关,光线便变成了昏暗的橙黄。
于是段一柯又把眼睛露出来了。
你还挺灵敏,姜思鹭腹诽道。
试了试额头,温度还是没上来,姜思鹭不禁对成远的话产生一丝怀疑。
莫非真是自己体温高?
她沉思片刻,从塑料袋里拿出体温计,准备给段一柯测下温度。
无奈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高领毛衣,弄得姜思鹭无从下手。
放嘴里不太干净吧?
她揉了下眉头,伸手拨开段一柯的领子,冰凉手指碰到锁骨,还当真有些烫。
还差一些。
她呼了口气,再次牵扯他的衣服。谁知手腕突然被摁住,手一松,温度计瞬间滑落。
下一秒,她腰间一紧,连着手腕上的力道,整个人被锢进段一柯怀里。
耳旁是男人陡然粗重的呼吸声。
昏暗灯光中,她看到了段一柯睁开眼。
眼神有如幽冥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