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吹到足够遥远的地界去。天晴觉得自己像是拥着一个温暖的火炉,火焰跳动,心也随之雀跃不已。
不过这些都是一两年前的事了。
天晴在夜色笼罩的宿舍里,被这些旧时回忆搅扰得心绪零落,乱得似结成团的棉絮,索性坐起身来,从暖水壶里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再缩回被子里。
已是十月微凉的月色,洒在窗外那棵摇曳的梨树上,碎落成一地的水银。
整个世界顿时清透而迷蒙,这样的时刻,最容易照见一个人的心事。
她的记忆里走马灯般回放着无数个他,被妥善珍藏在心底。
在操场和同学踢球时恣肆洒脱的身影,楼梯上一步并作两步的轻快迅疾的脚步,和同学边走边笑谈眉眼清朗的面庞,遇到状况时镇定沉着的眼神,微微扬起的唇角,当得起丰神俊朗四字。
最后一次看到他,大概是高三最后的高考动员大会了吧。
操场四周的旗子猎猎飞舞,列成队的班级整齐得就像复制粘贴的现场,千人一面地穿着墨色的制服外套,熨得平直的裤子,老师们脸上,疲劳的神色与期许的眼神交织在一起,主席台上的横幅已经拉起。
她记得自己是怎样站在队列里,昂起头看站在主席台上的他,代表高三生做高考动员发言的。
大约因为高三的复习太过疲惫,少年眼下微微乌黑的暗影是熬夜的证明,头发理短了些许,给他增添了一些成熟的气息,眼神在往常的自信中又添一丝沉稳。
褪去了跳脱,他像一棵经冬的松柏立在那里,只要遥遥看着,就使人内心安宁。
举起手和所有人一起宣誓“全力以赴、金榜题名”时,她偷偷地许了一个愿。
世界那么大,几乎遥无边际,如果有神明,未来的时空,可不可以让她靠近他一点点?
天晴感到一丝凉意,只能把被子拢得更紧一些,脚底还是冰凉。
从被子里翻出手机,一片昏暗之中,屏幕兀自发着闪烁不定的光,细长白皙的手指划过通讯录,a,b,c一直到m,她停了下来。
孟雨过,这是他那天分别时留给她的联系方式。他还是那个洒脱恣肆的少年,似乎可以对每个人伸出援手,温热得统一,分辨不出他的亲疏。
“有事可以找我帮忙,别忘了,我可是孟少侠~”
可她宋天晴一向是个自主的女生,甚至还有些小倔强,有时宁愿死撑,也很难开口求助。
夜色更深了,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窗外的小路深夜已经鲜少车行,只有偶尔的狗吠声打破静谧。
天晴也不知自己究竟睡着没有,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然是晨光熹微,清晨的空气略带水汽,氤氲着初秋的凉意,梨树上的鸟早早地鸣啾着。
清晨一派宁静祥和之气,松园104宿舍里却乱作一团。
顾汐匆匆拿她的扫床帚随意拨了几下被单,惊起无数灰尘在空中飘飞,随即顶着一头蓬乱的发,修长的腿从上铺迅速攀爬而下,一如她的性子,急如星火。
“姐妹们赶紧哒,去完了心水的社团都招满啦!”
舍长陶宛慢悠悠地从上铺爬下来,在被子里搜寻了一会儿,终于寻到自己的眼镜。
“我更关心如果去晚了食堂的话,馅多味美的肉包子就被人都买走了。”
林淇比她们都起得早,已经淡扫蛾眉,勾画眼下饱满惹人怜的卧蚕,打好散粉,喷上定妆喷雾,悠悠地说:“今天可是认识潜在男票的大好机会,你们赶紧去洗漱,我来给你们化个斩男桃花妆!”
经过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各人都收拾停当,焕然一新。
女孩子是一种需要妥善装点的动物,稍微在穿着、妆容、发型上下点心思,十八九岁的年纪,谁不像初春的蓓蕾呢?
“社团招新在哪儿?”
“据说报到点是在珞珈山庄,可以拍照打卡呢!”
“招新摊位昨天下午就开始布置了,我经过时看见了,沿着半山坡一直绵延上去,据说有百十来个社团!”
宋天晴暂时还没有心思去想自己要入什么社团,今天林淇帮她挑了一件白色收腰裙,肩颈处的线条纤柔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洁白的裙摆,将腰带扎起盈盈一握的纤腰,整个人仿佛一朵莹白的栀子花。
上大学前她几乎都是穿校服,家居衣服和偶尔出门的衣着都随意简单,这是头一次穿裙子,觉得有些不太自在,镜子里的自己也是那么陌生。
这么打扮了一下自己,遇到熟人会不会有些尴尬?
“别发呆啦天晴,赶紧走吧!”顾汐拉起她的手,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去。
窗外,秋日的第一片落下的叶,早已深埋在土里。
那么深埋在心底的人和事呢?世间并没有什么秘密。
如果有的话,那么你就是我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