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则已一鸣惊人。张锐和宋苹隔了一个位置,和同事兴致勃勃讨论自己的看法,无意间瞄见宋苹又盯着易时,一腔热血瞬间被浇冷大半。
“……听你这么说‘r’的确可能是restroom、restaurant之类的缩写,那具体位置应该在哪里?满大街都有餐馆洗手间,”同事推了推张锐的胳膊,“继续啊,别说,我还真觉得你的推论有一定道理,值得参考。”
张锐有些懊恼:“谢谢哈,还好你懂得欣赏我。”
易时瞄一眼白板上众人集思广益得出的思路,其中有几条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总觉得有些怪异,直觉判断这次不是用常规思路能得到的答案。
“我觉得这个‘※’不是数学符号,而是一个图案,这像不像是一朵花?旁边的可能是剪刀,这个‘r’是rose的缩写,所以应该是在植物园!”
刘晨毅兴奋不已,他感觉自己的推论非常正确,植物园恰好距离南成安山脉的尾部很近,庞刀子团伙想要处理人质肯定也非常方便!
果真,不少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似乎很赞成他的推论,连原康和喻樰也在一起低声探讨。刘晨毅心中冒出一股得意,他装作不经意看向易时的方向,还想欣赏一下他被抢了风头的尴尬,谁料易时压根头也没抬,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着,一副全然不关心的模样。
其实易时一直在听,只不过听完之后就直接pass了。根据那段童谣的暗示,实施的地点必然是在高楼,植物园哪有那么高的建筑,而且里面都是花草,不仅达不到掩护的效果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不过他说第一个※是图案,这一点易时还是认可的,他的思路也是这个方向。第二个倒着的v……易时捏了捏眉心,脑子有些混乱,便站起来,想找个地方抽根烟。
他刚起身,热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目光都聚焦在这个阴冷俊美的男人身上。易时总是有这种能力,轻而易举成为焦点却浑然不知,他原本是打算无声无息离开一会儿,这下可好,大家都不看白板,光看他了。
众人的目光饱含着期待,这人坐在那儿一声不响,终于有动静了啊!还站起来,是不是要开始炫技,发表出像昨天一样振聋发聩的言论了?
易时茫然,闹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期待什么,先前是刘晨毅阐述的推论,他们是想知道他对这条推论有什么见解?
“植物园,不可能。”易时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已经从会议室后门离开。
刘晨毅脸色变幻几次,怀疑易时就是故意的,总是端着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短短两天,就和他的梁子越结越深。
邵时卿恰好在喝水,被结结实实呛一口,忍着笑意低声对喻樰说:“我敢打赌,小易绝对什么都没想到。”
喻樰才不和他赌,这还用问?易时肯定不是有意的。他一直都是这副脾气和态度,刚刚站起来绝对没什么特殊目的,只是想出门离开一会儿,要么抽烟要么洗脸,他的习惯队里人摸得清清楚楚,见怪不怪了。
况且易时如果能有那种故意挑衅的心思,那也终于像个完整的人了。熟悉他的人都了解他的情感有多淡漠,喜怒哀乐一碗水端平,就像是对食物没有特殊偏好,对人也如此,没有喜欢的人没有讨厌的人,从事刑侦这个行业之后,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两类人——一类是普通人,一类是犯罪人。
易时下楼之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后面那栋两层小矮楼凉飕飕的,挂着指示牌——法医检验鉴定中心。海靖市局的法医部门和他们局里不太一样,是单独的作业楼,而技术部又在主楼里,易时第一反应是这种设计不好,送个证物一来一回多浪费时间。
这里平时几乎没人会来,他顺着小楼走过去,终于听见一间办公室里传出手机的声音,再过去一瞧,一名穿着白大褂的老法医正在看短视频,笑得脸上的褶子快把眼睛挤没了。
“有事?”他看见易时,立刻把手机关掉,一秒切换到正经严肃的表情。
易时摇头,晃了晃指间夹的那根未点燃的烟,表示自己就是找个地方抽烟,您继续看,反正快到午休时间了,他不会和海靖领导告状的。
老法医站起来,打量着他,小伙子面生得很,听说最近南宜局里的人来办案,应该就是那边的。他招招手,把易时叫进来,顺便指指门,示意他关上。
易时的眼睛瞄着墙上有没有“禁止吸烟”的牌子,看了一圈没找到,老法医说:“让你进来你怕什么,怎么着你们南宜规矩这么严啊?”
那倒没有,他们局里的法医科被一个四十不惑没成家的老男人弄得乌烟瘴气,那人烟瘾大,听说有几次加夜班,解剖到一半出来,站在走廊里叼根烟,整条黑黢黢的走廊只有那一点红光忽明忽暗,跟演鬼片似的。
易时瞟见老法医胸口的牌子,顾焱,顿时不客气了,走进来关上门找个位置坐下。摸摸口袋,发现打火机没带,一双眼睛便盯着老法医。
“好小子,来抽烟连家伙都不带,以后上战场你别忘带枪啊!”顾焱瞪他,拉开抽屉随手摸个烟酒店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扔过去。
“谢了。”易时淡淡道谢,骨节分明的手掩着火将烟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