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所有宫人皆站在外间等候，金公公也来到殿外，细心地把殿门关上，手握拂尘守门，不允任何人进入。
此刻，云漪才再度叩首，恭敬地道：“罪臣庄羽之女庄漪，拜见皇上。”
她抬起头来，杏眸坦诚无垢，秀气的樱唇轻声道：“民女继承庄氏一族衣钵，此前一直不知自己身份，也是前段时间才从家人口中得知真相。今日太子殿下逢遭杀身之祸，实乃十几年前家族灭门及废太子一案的延续。从民女进入大理寺接手案子之后，就得见端倪了。”
云漪隐去了南域布政使云家救她之事没提。
皇帝闻言，瞟了一眼宇文霄，“既然尔等早就得见端倪，为何今日才说？”
“下官发现诸事同当年的废太子定案有相似之处，又牵涉到诸多已经判处过的旧案，当时便没敢说。在盐务案之前，下官已经提前告知太子殿下暗中有人兴风作浪，太子这才决定壮士断腕，本想力挽狂澜，但……”
还是着了那暗处幕后之人的道。
皇帝脸色阴沉地盯着宇文霄，眉眼疏离且冷淡：“你继续说。”
“但幕后之人如今故技重施，利用了废太子当年的自戕的事，让废太子的忠仆以为当年的案子是太子暗中设计、污蔑废太子殿下。他们偷偷在各个衙门之中安插人手，针对太子进行一系列暗杀之举，企图‘替天行道’。可怜这些人至死都以为自己是在行正义之举。”
“放肆！简直一派胡言！”皇帝震怒不已，废太子一案是怎么回事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今太子死了，江山后继无人，还牵扯了十几年前的旧事。
“那些反贼，竟然还欲以谋逆之人的名义企图‘扭转乾坤’，颠覆我大明王朝不成？！”
简直荒谬！
宇文霄意味不明地望着皇上，半晌没有开口。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那个人是九五之尊。
“皇上，庄氏一族是冤枉的，废太子是冤枉的！”
云漪扬起小脸儿，认真而坚决地道：“正是因为真当年案子疑点重重，真相并未大白于天下，废太子的拥趸才执意翻案！如今两案的罪魁祸首藏在暗处算计忠君之臣，却如胆小鬼一般蜷缩不出，难道皇上要纵容这等人继承大明江山、毁掉数代明君的社稷吗？”
好一个大胆的小仵作！
皇帝气愤难当，胸口不断起伏，指着云漪恨声道：“混账东西，你还想用江山社稷压制朕？”
“皇上，云漪并非无的放矢，此乃微臣这些年调查的证据，其中诸多蛛丝马迹，皆指向太子今日结局。就算……为了太子殿下在天之灵，臣愿附议重查旧案！”
宇文霄眉眼透着几分沉敛，“皇上，太子殿下和废太子殿下皆死于皇权算计，为君为父，皇上不想知道一个真相吗？”
“胡说八道！你们简直胡说八道！”
皇帝气得猛然站起身来，想要将桌上的东西砸向宇文霄和云漪，却发现桌子上已经被他方才扑棱一空，什么都没剩下。
他气得直喘气，大脑却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片刻后，皇帝终于理智回炉，他沉声道：“将你调查的东西呈上来。”
“是。”宇文霄递给云漪，云漪恭敬上前，将宇文霄整理的人物关系及诸多要案之间的牵系图展开在桌上。
临退下前，云漪瞟了一眼宣纸，发现世子爷当真是十几年如一日地在为废太子谋划着。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诸多世家之间的勾连，当年是如何联手对付废太子的、江南盐务官员又是如何火上浇油的……
桩桩件件、一眼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