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眸光亦是复杂非常。
废太子其人确实刚正不阿，当初罪名之中说他贪墨银两，太子是断然不信的。
可谋逆之罪……却不好说。
父皇同废太子政见不合多年。
父皇深谙“水至清则无鱼”，故而对官场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纵有小过、不抵大功；废太子却不同，就算太平盛世也当清廉为官、不允官员有丝毫贪墨之举。
若是为了推行政绩，废太子未必没有弑君的动机。
故而当年还是三皇子的太子才跟母妃里应外合，搜查证据，扳倒了意图弑君的废太子。
若废太子真是冤枉的，若自己做了旁人的刀……
太子的眼中浮现出当年废太子对他寄予厚望、并鼓励他经商学纬……
他逃避地闭上双眼，手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哪！”
夏大人的身下瞬间流出一滩液体，滴滴答答地顺着椅子滴落，骚气十足。
夏大人竟是被宇文霄给吓尿了。
赵大人眼底皆是鄙夷之态。
宇文霄冷哼一声：“你等为了脑袋上的乌纱帽、兜子里的荷包，还有什么不敢？！”
“是、是京城传来的消息，小人等听说太子殿下有忤逆大罪，自然是想、想顺水推舟，保住自己的小命……”
夏大人瞬间老泪纵横：“下官知错了，太子殿下、世子爷殿下，求你们饶小人一条狗命……”
狗命？
如今杀了夏、赵一干人的狗命，也难换回废太子殿下的英魂……
宇文霄心头悲痛不已，却强自忍耐着，冷声说道：“可还有什么隐瞒？全都说出来。”
“没、没了。”夏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十分狼狈。
宇文霄看向赵大人：“赵大人如此冷静，可是京中还有人为你保驾护航？”
赵大人沉默以对。
那就是有了。
宇文霄斜睨太子一眼。
太子回瞪回去。
看本宫作甚？本宫又不会袒护他！
宇文霄眯着眼睛想了想，“太子殿下渴了吧？出去用茶可好？”
太子冷不丁看着自己桌边的茶杯：“……”
你调本宫出去的理由简直不要太明显。
他知赵大人恐怕有事没吐露完，索性拂袖起身，走了。
“哦对了，太子殿下，劳烦让梅英进来。”
宇文霄友好地请太子传话。
太子冷冷地瞪了宇文霄一眼，昂着下巴高傲地出去了。
片刻后，梅英领命而来。
宇文霄朝着赵大人扬扬下巴，意味深长地吐出两个字：“用刑。”
赵大人瞳孔一缩，终于有了几分惧怕。
不、不应该，太子殿下一定会护着他的，他可是户部的人……
“啊！啊啊啊啊！”
暗室里传出一阵阵哀嚎声，坐在后殿喝茶的太子殿下叹了口气：“又让这个混账东西出了风头。”
可是怎么办？
他一介储君，总不好亲自对官员用刑，多掉逼格啊。
片刻后，宇文霄主仆出来了。
二人浑身干干净净、不沾血腥，不知道的还当二人是去喝了一杯茶。
宇文霄推着轮椅坐到太子身边，淡淡地道：“户部侍郎厉通可是叶大人心腹？”
“什么？”太子殿下脸色亦变得难看起来：“此事跟厉通也有关系？”
“不然呢？”宇文霄端起茶杯，好笑地反问道：“殿下，赵大人心有倚仗，自然是因为猜到你会救他。”
所以刚才，十年前的旧事可以交代，但牵涉道户部的事情，二人皆一个字没提。
怎么会没户部的事儿呢？
河运、盐务，拨款都得报送户部。尤其是河运一事，钱花在何处、几时花出去的，都要清楚登记在册。
户部的人就是叶尚书的嫡系，难道太子殿下会手拆自己人不成？
一时间，太子端茶的手有些不稳。
“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