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都转运指挥使司衙门后院，宇文霄总算看到了人堆里最显眼的太子殿下：一身太子常服的太子殿下端坐在最中央，孤傲冷厉的眉眼带着几分锐色，手边放着一杯冒热气的茶盏。
太子殿下两侧摆放的桌椅满满当当、占据了大半个后院，全都是翻阅账册对账的师爷和文书，洪先生拿着羽扇偶尔经过哪个人旁边，就凑上去看两眼。
一直眯着眼笑的洪先生看上去亲切温和，实则眼底灼灼精光，分明是在监督众人。
看来，太子殿下确实依言查盐务了。
宇文霄压下眼底的迟疑，推着轮椅上前。
“太子殿下万安。”宇文霄疏离地行了个礼。
太子只抬了抬眼皮，扬手让宇文霄坐到他旁边去。
“尹安醒了吗？”
“醒了，他说他那天遇刺之前，将殿下抵达建安城的消息告诉了都转运盐使甘嵘大人。”宇文霄淡淡地道。
太子闻言蓦然偏头看向宇文霄：“告诉了？”
怪不得那日甘嵘的表现十分古怪，让太子硌着石头似得，就是畅快不起来。
宇文霄点点头：“找到宋离的时候，他被人双箭穿心射死，花公子亲眼所见。”
得。
太子按住已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没在的这两天，发生了不少事儿啊。
“还能查么？”宇文霄恭敬地问了一句：“还得请殿下示下。”
“你说呢？咱们千里迢迢从京城来是做什么的。”太子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查，哪怕把江南查个底儿掉，也必须给本宫查到底！”
太子此行可不是为了给盐务的官员留脸面的。
在京城发生了多少大事儿，桩桩件件都跟盐务扯上关系，他势力的起源就在盐务。
盐务便是他和外家户部的大本营，决不能出岔子。
就算出了岔子，也得是太子亲自查出来的。
宇文霄闻言眼底染上几分笑意，他恭敬地道：“下官明白。”
“杀人的案子，还能不能查？”太子学着宇文霄的样子反问道。
“在云仵作手里，没有逃出过一个凶犯。”宇文霄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承诺。
太子朗笑一声，眉眼疏离高傲都散去了些。
“行，你们有王牌。”
云仵作经过手的尸首，确实都寻到了源头。
“殿下不是也有吗？”宇文霄意味不明地望着洪先生，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太子殿下望着洪先生，喟叹一句：“这倒不假。”
名义上的表兄弟，在诸多案件之后，终于联合在一处，说话的氛围都有了几分家常的味道。
不得不说，这让旁边几个陪同的官员看得惊奇。
讲真，太子殿下来查账的这几日，可没露出一点笑模样来呢！
“哎呀，没想到太子殿下莅临，世子爷也来了！”
就在兄弟二人沉默相对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四十上下的官员忙忙活活地从外头进来了，因为跑得太快，他头上的乌纱帽都歪了。
“这就是甘嵘。”太子趁着人没到跟前，低声说了一句。
宇文霄清眸一沉，便看甘嵘快步上前，恭敬地朝着两位拜了拜，像是供奉的大神似得。
“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嗝……”甘嵘一张嘴，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宇文霄和太子同时皱眉。
“你怎得无一日不喝酒？”太子没好气地怒道，“天天都日上三竿才来！”
简直找死。
甘嵘赶紧跪在地上告饶。
他这辈子不好女色，就好两口酒。
建安城的女儿红那可是全国驰名，杜康酒亦是不错，可真是对了甘嵘的胃口。
一天不喝酒甘嵘就浑身难受！
宇文霄知道后，忍不住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个不住朝着太子殿下告饶的官儿。
都转运指挥使，竟然是个酒鬼？
早知道带云漪来瞧个新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