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场景在人间界极为常见。
而她,孽镜台的常客,自然也在围观鬼魂的生前事迹时,见过不少这样的场景。
“是送葬的仪礼。”她淡道。
晏海“嗯”了一声,一眼不错地看着门洞。
纸钱落在地上,将地面染白之后,终于有人慢慢走了出来。
这些人排成两列,最前面的四人吹着唢呐,中间的八人抬着三口黑色棺椁和一口白色棺椁,接下来的四人吹着箫笛,最后的两人竟各自拿着一根丧葬棒。
三黑一白的四口棺椁,呈现出明显的追随和被追随之态。
且从整支送葬队伍的阵列排布来看,随时都能对白棺形成拱卫之势。
溪客凝眉想了想,猛然想起人间界关于棺椁的说法。
在人间界,黑棺常常被用于装殓非正常死亡的亡者,白棺则是用于装殓成年而未婚的亡者。
城北老庄停尸大殿的黑棺似乎验证了第一种说法。
那么,这口白棺中,装殓的又是谁呢?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答案很重要。
溪客召出无生,摩挲着剑柄。
手持丧葬棒的两人向着她的方向扫了一眼,又极快地转头正视前方,其余十六人竟纹丝不动,不紧不慢地朝着城北飞去。
溪客很轻易便读出了这一眼的含义:蔑视,不屑。
她突然就笑了。
大概是化城反抗者的结局,大大激发了这些所谓神官的嚣张气焰。
她与晏海对视一眼,手中无生斩出。
剑气落在白棺上,好像斩在生长了千万年的玄铁神木上,被白棺自动弹开。
余劲扩散,落在黑棺上,瞬间就使得三口黑棺炸裂开来。
三具尸体从天而落,这队送葬神官的神色终于变了。
然而,无人管那落下的尸体,竟然齐齐围在白棺四周。
溪客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四个大字:严防死守。
无生自鸣,声音激昂,剑身战栗。
送葬的队伍也严阵以待,唢呐、丧葬棒被别在腰间,神官们齐齐亮出各自的拿手武器。
“杀!”晏海冷喝。
一剑寒霜,仿若仙界那条亘古璀璨的星河,笔直地冲向送葬队伍。
无生第一次染上七彩琉璃色,在送葬队伍的正中间炸裂。
七彩琉璃将天空映衬得流光溢彩,倒影在神官们的眼眸中,与那灰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白棺裂开,一盏凤冠缓缓落下。
赤霞仙金为底托,闪亮如朝霞。冠上的配饰,最显眼的便是九只凤鸟,羽翼流光,有火升腾,溪客认真细看,那凤鸟竟是妖界凤凰一族的真身。
除此之外,凤冠上还缀满了颜色大小各异的深海夜明珠。最难得的,这些夜明珠竟还颗颗莹润,大小均匀,一看就知道花了很多心思仔细甄选。细数,竟有九千多颗。
这盏凤冠,堪称极尽世间繁华。
哪怕是用上仙法手段,没有万年之久,也是打造不出来的。更何况,还要捕获这么多的凤鸟真身。
“这是人间界成婚用的女冠。”晏海笃定道。
璀璨照亮了在场之人的眼眸,神官们猛然惊醒,一半人扑向下坠的凤冠,一半人扑向溪客和晏海。
溪客和晏海挥剑相迎,浩荡的晶莹和七彩琉璃色,同时落在神官们身上。
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战斗。
让化城仙人们闻风丧胆的神官们,身躯一顿,被这剑芒拖入欲望的海洋,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喜怒哀惧爱恶欲等种种情绪。
“让你抢我的灵宝,我杀了你!”吹唢呐的神官,将唢呐当作敌人,一招又一招,劈在唢呐上,直到唢呐彻底崩裂,才仿佛松了一口气。
“跑呀,怎么不跑了?”吹箫的神官,满面欲色。
“哈哈,我抢到了,是我的了。”手持丧葬棒的神官,似乎夺宝成功,仰天长笑。
……
远望的北山上神毛骨悚然,心有所摄道:“这是,寒冰的剑?”
晶莹寒霜和七彩琉璃色同时降临,但他固执地只问溪客。
白简面色肃然:“应该是万丈红尘!”
北山上神心道:“……果然。”
寒冰狱主在冥界堪称仙嫌鬼厌,但五万年来,哪怕是传闻她常常与纨绔浪荡子打架斗殴,却从未有人见过她的剑招。
之所以有此传言,并非因为她从未出剑,而是因为凡见过她剑招的人,都沉沦在这万丈红尘之中。
谁能想到,那极尽璀璨的七彩琉璃色,竟是最催人性命的杀招。
北山上神背脊发寒,六界的神仙,谁能没有欲望?
但被经年累月束缚压抑的化城,没有谁回答他的震撼,就连寄午都目不转睛地看向战场。甚至为了看得仔细一点,还将窗户往外推了推,留出更大的窗缝。
“好剑!”
“道友,快杀了他们!”
……
化城的仙人们热闹哄哄。
甚嚣尘上之时,凤冠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该死,是谁?滚!”
阴冷的宣泄,怨愤的怒号,仿佛幽冥地狱最穷凶极恶的鬼。